山間無人,師哲獨自坐在面向大河的那一塊大石上,腳懸空的垂在石頭前方,下面就是他進出地底的洞口。
而鐵棍就杵在他旁邊的地上。
水氣夾于夜風之中,不斷的往岸上吹,吹在林間,吹奏出陣陣林濤聲。
月光靜靜的照著這一片山河,無論是剛才發生了什么,它依然是安安靜靜的懸掛在那里,如鏡如玉。
今天的月格外的明亮。
但是師哲沒有去采月精,今天發生的事讓他心情不太平靜,那一個持幡吹哨的人從哪里來,他并不知道,但是可以想象,可能是與自己的出現有關系。
只是自己這幾天將那個女尸從那墳井之中放了出來,讓他們彼此之間先打了一場。
以后還會發生什么,師哲不清楚,因為他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很少,不知道還有什么強大的存在,甚至不知道這一條河的對面是什么,不知道旁邊的山上有什么,只知道旁邊有一窩黃鼠狼。
他認為這山丘上可能有點危險,卻又不知道往哪里去,好在還可以躲到地底去。
高高的月,靜靜的發光,照耀著山河。
喧鬧河水,不知疲倦的奔流,滋潤著大地。
頑皮的風,四處亂鉆,像是在偷聽著世間一切的隱秘。
時間就這樣隨著河水流淌了,這一片荒山野嶺,本就少有人到來,人退妖進,荒草漫延。
廢棄的房屋里的黃鼠狼精也都回來了。
只是它們依然不上山。
偶有黃鼠狼出現在半山腰也都會回去。
而那一只黑猿也不再到這個山丘上來了,只是在邊緣偷看尸怪月下采月精,于是他也學著盤坐,并把自己的魚叉也扎在身邊的地上。
這可把河里的魚怪給等急了,它發現那黑猿好像不怎么來河邊了,沒辦法看到自己的叉子了,這讓她心里空落落的。
一時之間,總是在這一片河域里徘徊著,時不時的還會發出怪叫,一會兒像是笑,一會兒像是嬰兒的哭,尤其是雨天的時候,趁著河水河浪拍岸的時候,她的聲音更大,像是在喊那一只黑猿一樣。
師哲一開始聽了還有些警惕,后面聽著聽著也就習慣了,他偶爾無聊的時候,也會在晚上的時候發出嘯聲。
畢竟他的聲帶還是很硬,無法發出圓潤的聲音來,只能夠發出單音節。
一開始,尸怪叫了,河里的魚怪就不再叫。
慢慢像是聽習慣了,彼此之間居然呼應起來。
再后來,那另一邊的山上那又傳來一陣陣的叫聲,那是黑猿的聲音。
于是,黑猿、尸怪、魚怪三者沒事就在黑夜里此起彼伏的嘯叫著,師哲不知道他們在叫些什么。
他叫是覺得有點好玩,同時嗓子又有點癢,他感覺自己快要可以說話了,這一段日子以來,每天都鉆到地底深處的墳井中去,在那里吞食地氣。
他的身體受到滋潤,感覺自己的喉嚨快要可以說話了,雖然仍然覺得有東西梗著,但那梗著的東西不再那么硬了,已經松軟了,這是好現象。
所以他不光是吞氣更努力了,每天晚上都在練嗓子。
而山下渡口的鼠臉人身的黃燦兒最近卻有點憂心忡忡,她聽著山上每到晚上都出現的嘯叫聲,覺得這幾個東西在交朋友,等他們交成了朋友,那自己的黃家就是他們排擠的對象,尤其是那大猴子和尸怪都來家里偷搶過東西,他們一定會再來的。
“好憂慮啊!怎么辦?”黃燦兒心中焦慮的想著。
她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什么,但是卻又不知道怎么做。
日月交替,光陰匆匆。
一月又是一月。
轉眼之間,天氣越來越冷,天上的太陽大概也不怎么熱了,他居然可以在白天出來,只是太陽照著讓他有一種晃眼的感覺,不及夜晚舒服,但是也不至于那般恐懼了。
不知何時,居然下起了雪。
河水濤濤,雪再大也不受冰封。
山上卻是一片雪白,樹葉結成了冰凌,土地上布滿霜雪,石上也結著冰。
師哲依然是白日里躺在墳井里,晚上出來。
他會的那幾樣法術已經給他練的得心應手了,心動之間,意便到,意到法術自生。
法術有地行、噴吐、取月、月眸。
修行法有兩個,分別是食月精和吞地氣。
還有一件兵器和一件可能是寶物的東西。
兵器自然是鐵撬棍,而珠子他不知道是什么珠,只能夠自己取一個名字叫地陰珠。
鐵棍隨身帶著,地陰珠被他放在墳井里并不帶出來。
隨著他浸泡地陰凝聚形成的地**后,皮膚柔嫩了許多,不再像是一開始那樣滿是黑痂和鱗繭了。
而且,他的雙眼也不斷的恢復了活性,現在已經能夠看到山下的情況了。
這一天,他突然看到山下的山路上好像來了一支隊伍。
隊伍里總共有五個人,穿的衣服以灰黑色的為主,現在是冬天,自然是穿的厚的,頭上還都戴著帽子。
五個人,卻牽著十頭毛驢,毛驢的身上都馱著東西,只是有些少有些多。
師哲很意外,居然會有人來到這里,前面大河阻斷了道路,又過不去,而且,這里根本就沒有人。
因為離得遠,師哲也看不太清楚。
不過他卻能夠看到,那為首之人,似乎抬頭朝自己所在的地方看了看。
隊伍慢慢的來到了渡口處。
排在第二位的一個少年人咧著嘴,壓了壓自己的狗皮帽子,說道:“二爺,這荒郊野嶺的,能行嗎?”
那領頭的二爺身形高大,滿面風霜,滿臉的胡須,他四處看著,說道:“如果只是賺些普通的錢財,我們又何必來這里呢?“
接著他又帶著幾分嚴厲的說道:“小意啊,既然來了,就不要說一些喪氣的話,敲梆子!”
少年人不敢說話,他從腰上拽起一個竹節,竹節已經泛黃帶黑,像是已經用了很久,又拿起一根圓潤短棍,在那竹節上面敲擊起來。
“綁綁綁!”
“綁綁綁!”
……
他們就在渡口的那一片廢棄倒塌的房子外圍來回的敲擊著,也不進去。
敲擊了大概有十多遍后,為首之人突然舉起了手,示意停下,身后的少年立即停手,他順著二爺目光看去,看到一只黃鼠狼站在一根倒塌的屋梁下。
它是站著的人,像是一個人一樣正打量著自己這一行人。
黃鼠狼的雙眼幽幽的盯著眾人,詭異莫名。
其他的人也都是拉住了驢,都沒有出聲,但是也都警惕的看著四周,這一看,發現自己五人十驢,已經被黃鼠狼包圍了。
一個個臉上多了幾分警惕,有人伸手在懷里,有人握緊了刀,還有人探手在掛在驢身上一側的黑包里,像是隨時都會拿出什么厲害的東西來。
他們倒也不像是普通人,遇到這種情形,竟也沒有太多的害怕,唯有那個叫小意的少年,則是緊張的抽出驢身上掛著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