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嬤嬤火急火燎的趕來了,顧長寧如今可是她心巴上的人呢。“小姐,怎么還受傷了,快讓嬤嬤瞧瞧。”
顧長寧被溫嬤嬤帶到廂房去上藥,衣服一脫,連溫嬤嬤這種在深宅大院行走多年的老人都看不下去了,顧長寧皮包骨頭的背上滿是深淺不一的傷痕,還有幾條是最近傷的,淤青還未散去。
嬤嬤顫抖的指尖摸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未語淚先流,“孩子,疼嗎。”
這是頭一回有人看見她的傷口沒有嘲笑辱罵,說她活該。還問她疼不疼,顧長寧努力擠出個燦爛的笑臉,“嬤嬤,早就不疼了,自從來到青竹居,長寧一次打都沒挨過呢。”
顧長寧說的云淡風輕,甚至有些慶幸的意味,溫嬤嬤卻聽得心尖微顫。
如此說來,在侯爺院子里,長寧小姐挨打是家常便飯了,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侯爺是瞎了眼嗎?
溫嬤嬤小心翼翼的替長寧洗了澡,上好藥,換上干凈漂亮的衣服,這才又帶著她去見顧景之。
怕爹爹擔心,顧長寧連蹦帶跳的跑過去說,“爹爹,溫嬤嬤給長寧上過藥了,長寧不疼了。”
溫嬤嬤卻突然跪倒在顧景之面前,內疚的說,“四爺,老奴識人不清,選的丫鬟沒有照顧好小姐,求四爺責罰。”
細問之下才知道,這些天春蘭、秋菊從未好生照顧過顧長寧,洗澡更衣都是長寧自己來,甚至連飯菜都是她們將好的挑了去,剩下的才給長寧吃。
顧景之那天給長寧的賞賜,更別提有多少被偷走落入了她們手中。
顧景之氣得砸掉一只杯子,“這些丫鬟簡直無法無天。她們甚至還挑唆長寧去投湖,這般刁奴,給我即刻發賣了。”
“爹爹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查一查,把咱們家里那些壞人都攆走了。”
顧長寧能讓春蘭秋菊蹦跶這么久,可不是真的好欺負。
這番話從顧長寧口中說出來,讓顧景之覺得,長寧這般聰慧機敏,不虧是他顧景之的孩子。
以前他一心等死,對什么事情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如今,這些人將主意打到他女兒身上,他必須得連本帶利的還回去。
如今已經確定,熏香是大哥故意安排的,后面加了料的新香還有二哥的功勞,此事鬧大了,大哥一句不知情就能推得干干凈凈,所以這個啞巴虧他吃定了。
正好趁此機會,將身邊的人都給換了。
正在這時候,子墨揪著顧星辰的領子在外頭求見。
原來,聽說顧景之病情加重,顧星辰竟伙同下人,要將青竹居陳設的古玩字畫都拿去變賣了,好在碰上了子墨,這才把人給帶來了。
顧景之過繼了兩個孩子,一個擔心他的安危半夜鉆狗洞來看望他,一個聽聞他病重要趁機搶奪他的古玩字畫。
想到這里,他突然笑了起來,這世間的事情還真是奇妙呢。
他眉眼一沉,“顧星辰大逆不道,將他關到祠堂里去面壁思過,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放他出來,府上的刁奴仗勢欺人,去給我好好查一查。”
天還沒亮,溫嬤嬤和忠伯已經將府里上上下下查了個遍,整個青竹居的下人,除了溫嬤嬤、忠伯和子墨就沒有一個手腳干凈的,按顧景之的要求,所有人都要被發賣了。
得到消息,顧景和趕緊讓李南枝來勸和。
李南枝端著侯府主母的派頭,“青竹居那么大,就你們仨怎么照管得過來,都發賣了,以后怎么辦。再說了,一下子發賣這么多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侯府落難了呢。”
“夫人這話老奴有些聽不明白了,奴才不守規矩不能發賣,難道要任由奴才騎到主子頭上作威作福去,沒想到夫人這般仁慈,原來您是這么管家的,可惜我們四爺眼里揉不得沙子,這些刁奴今日說什么也得發賣了。”溫嬤嬤心里就顧景之一個主子,還真沒把李南枝當回事。
一番話說的李南枝無言以對,這院里的下人大多都被他們大房收買了,這一下子全換了,她的手可就伸不進來了。她訕笑一聲,“我也是擔心沒了人手你們忙不過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這樣吧,我一會去挑幾個機靈的丫鬟小廝給你們送過來,先將就用著,老四身體不好,沒人手可不行,老爺一直說,在家里,凡事要以老四為先。”
她一個當家主母,話都說道這份上了,溫嬤嬤一個奴才只有磕頭謝恩的份。
果然,溫嬤嬤雖是不愿意,卻不好再拒絕。
突然,顧長寧奶聲奶氣的說,“謝謝大伯母,我們府里的下人已經找好了。”
李南枝循聲望去,差點沒認出來說話的就是顧長寧。
才幾日不見,這個死丫頭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白白凈凈,漂漂亮亮的,那模樣,跟她死去的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死丫頭,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你怎么還同以前一樣滿嘴謊話,這人剛剛才被攆走,你們上哪找人去。”李南枝說著,習慣性的去薅顧長寧的頭發。
這一次,顧長寧沒有像以前一樣默默忍受,而是靈巧的往側邊一閃,李南枝撲了個空。
這讓她越發生氣,抬手就要打顧長寧,“死丫頭,還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看我不打死你。”
“住手。”顧景之的聲音雖然那虛弱,卻有著不容冒犯的威嚴。“大嫂,你身為侯府主母,跑到我府上來欺負我家女兒,是不是有些過分?”
顧景之向來不管閑事,這還是他頭一回用這么嚴肅的語氣跟自己說話,雖然人有氣無力的倚在輪椅上,可那般壓迫感還是讓李南枝有些接不住,她支支吾吾的說,“四弟,你誤會了,長寧這孩子是個天生的壞種,謊話張口就來,我是在教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