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身上的異樣只會持續片刻,可待了片刻,那疼痛感卻越發的清晰。
指尖攥緊,寬大的手掌爆出青筋,他猛地起身,朝堂之下四座皆驚,紛紛跪地。
“今日就到這兒?!?/p>
話音一落,趙珩便匆匆離開,臉色難看至極。
眾大臣愣了愣神,四目相對間多了幾分疑惑,此次早朝才開始半刻不到,竟然就這么草草結束了,不像是暴君的作風。
剛離開朝堂,趙珩便匆匆往寢宮趕。
劉福第一次見他如此急促,心中也不免惶恐。
出聲詢問,“可是出什么事了?”
趙珩并未出聲,反而出聲詢問,“那個姓葉的宮女呢?”
劉福這才驚覺,葉驚鴻并未按時到崗,這宮中皇上隨時都有可能要人伺候,往往一早就得候著,可如今已到午時,她竟然不見蹤影。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離職守。
劉福支吾其詞,言語閃爍,只道:“奴家這就去宮女房瞧瞧。”
“不必,朕親自去瞧瞧?!?/p>
趙珩眼眸一冷,徑直轉身朝宮女房的方向去,越往宮女房的方向走,后背的疼痛感越強烈,他隱忍的握緊拳頭,步伐已經有些不穩。
體感上的不適讓心中的不安加劇,越靠近宮女房,這種感覺便越強烈。
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恐怕與那小宮女脫不了干系。
……
“奴婢,并未給皇上下藥?!?/p>
葉驚鴻趴在地上,耳畔不停傳來荊棘抽打在身上的“簌簌”聲,帶刺的荊條劃過皮膚,肌膚瞬間皮開肉綻,里面的血肉翻出,滲出的鮮血將荊條染紅。
光是瞧著都覺得疼。
云貴人站在一旁,一臉笑意的欣賞著這一幕,手中還端著茶,慢悠悠的飲。
葉驚鴻的話,她置若未聞。
這樣的懲罰似乎能給她帶來極大的樂趣。
“還在嘴硬?!?/p>
話音剛落,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宣告著來人的身份,“皇上駕到!”
云貴人端茶的手一顫,心緒慌亂一瞬。
皇上怎么來了?
兩個抽打葉驚鴻的宮女還未停手,趙珩已經來到跟前,目光掃過遍地狼藉,落在葉驚鴻后背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處。
凌厲的傷痕遍布,連衣料也被打得破碎,七零八落的與衣衫粘膩在一起,觸目驚心,猙獰可怖。
可見是下了狠手的。
血腥味隨著風侵入口鼻,趙珩幾乎感同身受。
他莫名的怒火中燒,冷冽的望向云貴人,聲音暗啞低沉,透露著深深的憤怒,“誰讓你們動她的?”
他是她的身邊人,打她不就等同于在打他?
趙珩氣不打一處來,陰冷著臉,周遭的氣溫驟然下降,眾人仿若進了冰窟,個個噤若寒蟬。
“說話?!?/p>
趙珩怒極,兇惡的瞪了云貴人一眼。
云貴人迅速跪地,宮女一干人等也匍匐著,生怕皇帝怪罪。
只有葉驚鴻,吊著一口氣癱倒在地,面色蒼白得可怕,嘴唇干裂,血淋淋的傷痕搭上臉上的陳年傷疤,瞧著,可憐至極。
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朕不想重復第二遍?!?/p>
趙珩握緊拳頭,冷冷的目光直視云貴人,原本還盛氣臨人的云貴人嚇得打顫,聲音都是顫抖的,“皇上,這宮女給你下藥,我就是替你教訓教訓她?!?/p>
下藥?
趙珩眼底冷意更甚。
這消息他并未向外透露,昨晚才發生的事情,云貴人竟然一早就知曉,還前來興師問罪,這消息很是靈通啊!恐怕已經在他身邊安插了人。
他最不喜的,就是有人擅作主張。
監視他,還不分青紅皂白對他的人用刑,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當真以為自家父兄在前朝建功立業,自己就不敢動她了嗎!
不過就是給幾分薄面罷了!竟讓她縱容至此。
“朕的人,豈是你能動的?”
葉驚鴻暈厥過去,閉眼前聽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云貴人遭到掌摑,腿一軟,整個人跌落在地,抬頭是趙珩森然的眼神,殺意溢于言表,宛如地獄里的羅剎。
發自內心的恐懼從腳底升起,云貴人不敢多言,眼角默默的掛上兩行淚。
“皇上恕罪?!?/p>
哭哭啼啼的,趙珩望著厭煩。
他不愿與她過多牽扯,冷著臉轉身,負手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只道:“降至嬪位,罰二十大板?!?/p>
云貴人淚洶涌而至,宛如聽見什么噩耗,叫喊道:“不要啊!皇上!臣妾只是無心之失啊,皇上?!?/p>
然而,任她怎么叫喚也沒用,趙珩派人拖著葉驚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回到寢殿。
葉驚鴻被隨意的扔在地上,如同一塊不要的破布一般,大抵是丟在地上時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痛將她從昏迷中扯回現實。
“嘶?!?/p>
葉驚鴻驚醒,倒吸一口涼氣。
稍微一動身上的傷口通通牽扯開,連著衣裳血肉模糊,她艱難的起身,才支撐著身子跪在地上。
出聲道謝,“謝皇上救奴家的命。”
趙珩斜躺在榻上,撐著腦袋看她,神色淡然。
見她起身,眼底生出幾分興趣。
倒是堅強,遭受那樣的酷刑竟然還能一聲不吭。
只不過,為何她受刑,自己也能感受得到?
想到這兒,趙珩皺了皺眉,掂量著葉驚鴻是否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段。
面目上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戾氣,眼眸中的懷疑并未消散,只是,現在還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
葉驚鴻身上重傷,太醫粗淺瞧過,只道再晚一些,恐怕她就會命喪當場,需得用上好的膏藥,再多加修養。
“你救了我,我救了你,我們扯平了?!?/p>
他緩緩起身,從袖口掏出一瓶藥膏,藥香濃郁,是宮中難得一見的秘制藥膏。
葉驚鴻怔怔的坐在地上,片刻才伸出手去接。
“謝皇上恩典。”
她咬著牙匍匐下來,眼底確實洶涌的恨意,她如今所受之苦,皆是拜他所賜,她怎可能真心謝他?
“你入宮時,家中還有人嗎?”
葉驚鴻陡然一顫,睫毛微微顫動,暗暗打了個寒顫,暴君怎么開始追問她的家世了?莫不是已經開始調查她的身份了?
他發現了什么?察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