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口的風跟黑石城的瘴氣是兩種味道,刮在臉上像摻了沙的刀子。林風把楚靈兒往身后拉了拉,她那件洗得發白的布裙在風里獵獵作響,懷里的《天衍陣法錄》被按得緊緊的,生怕被風卷走。
“風哥,前面就是南域和東域的界碑了。”李四指著遠處那座歪斜的石牌坊,牌坊上“望月關”三個字被風蝕得只剩輪廓,旁邊還站著四個披甲的兵卒,手里的長矛在陽光下閃著冷光,“聽說這兒的守將趙三是個活閻王,過路費比猛虎幫還黑。”
林風嗤笑一聲,摸了摸懷里的天工核心。銅牌被體溫焐得正好,赤銅劍的劍穗掃過手背,帶著點癢意。他從包袱里掏出塊靈米餅,塞給楚靈兒:“吃點墊墊,到了望月城,我請你吃聚靈樓的靈米燉雪蛤。”
楚靈兒小口啃著餅,眼睛卻盯著那幾個兵卒:“他們的甲胄是‘黑鐵混皮’,南域特產,防刀劍但怕鈍器。”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領頭那個趙三,腰間掛著的玉佩是‘水紋玉’,能聚水靈氣,說明他修的是水系功法。”
林風挑眉。這丫頭不僅懂陣法,還會看裝備識功法了?他拍了拍她的頭:“行啊,比李四這傻小子有用多了。”
李四在旁邊嘿嘿笑:“我力氣大,能扛東西!”
三人剛走到牌坊下,那四個兵卒就橫過長矛攔住去路。領頭的趙三是個個子不高的胖子,三角眼瞇成條縫,目光在楚靈兒身上溜來溜去,最后落在林風腰間的赤銅劍上,喉結動了動:“過路費,每人五塊下品靈石。”
“我靠,搶錢啊?”林風故意提高嗓門,“上個月我送外賣過這兒,明明是一塊!”
趙三臉上的肉抖了抖:“上個月是上個月,這個月規矩改了。”他用長矛指了指楚靈兒,“這丫頭長得俊,算她十塊,你們倆加起來二十,一共三十。少一塊,就別想過這牌坊。”
李四嚇得臉發白,拽了拽林風的衣角:“風哥,要不……”
“要不個屁。”林風把李四往后一推,赤銅劍“噌”地出鞘,劍身在風里拉出道金光,“三十塊?你咋不去搶銀行?”
趙三臉色一沉:“小子,別給臉不要臉!知道我是誰不?黑風口趙三,上個月剛宰了三個不交錢的散修,尸體現在還在關后的亂葬崗喂野狗!”
他身后的三個兵卒也跟著獰笑,長矛在手里轉了圈,矛尖對著林風的胸口,顯然沒把這個穿著粗布衣的少年放在眼里。
“野狗?”林風突然笑了,劍刃指向趙三的胖臉,“我最擅長的就是打狗。”
話音未落,最左邊的兵卒突然挺矛刺來,矛尖帶著破空聲,直取林風小腹。這速度在普通人眼里算快,但在剛領悟《流光破妄》的林風看來,慢得像送單時遇到的老太太過馬路。
“太慢了。”
林風的身影突然在矛尖前模糊,原地只留下道淡金色的殘影。兵卒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后頸就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了一下——是林風用劍鞘抽的,力道跟他在工地敲釘子似的,又快又準。
“嗷!”兵卒慘叫著撲倒在地,暈了過去。
趙三和另外兩個兵卒都懵了。這速度……不對勁!剛才那下,他們只看到道影子閃了閃,同伴就倒了?
“一起上!”趙三反應最快,大吼一聲,手里的長矛帶著水汽刺來,矛尖還裹著層淡藍色的靈光,顯然是動用了水系靈力。
林風沒硬接。他拽著楚靈兒往旁邊滑出兩步,動作跟他在夜市躲城管時一模一樣,正好避開長矛的鋒芒,同時赤銅劍橫掃,用的是《詭道九變》里的“掃”字訣,專削手腕。
“咔嚓!”
第二個兵卒的手腕被劍刃掃中,長矛“哐當”落地,捂著流血的手腕慘叫。第三個兵卒想從側面偷襲,卻被楚靈兒突然扔過來的幾塊碎石砸中眼睛,疼得嗷嗷叫。
“干得漂亮!”林風贊了一聲,身影再次消失,等出現時已在趙三身后,赤銅劍的劍尖輕輕搭在他的肥脖子上。
“趙爺,別動哦。”林風的聲音帶著痞氣,劍刃微微用力,割破了點油皮,“這劍剛喂過玄蛇的血,割破點皮,你這胖脖子就得爛個洞。”
趙三嚇得渾身肥肉都在抖,舉著長矛的手僵在半空,三角眼瞪得像銅鈴:“你、你敢動我?我表哥是望月城的城門校尉!你傷了我,他能讓你在望月城寸步難行!”
“望月城校尉?”林風嗤笑一聲,用劍鞘拍了拍趙三的胖臉,“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這顆肥頭砍下來,掛在牌坊上,你表哥來了也認不出是你?”
他這話不是吹牛。剛才那兩下,他用的正是《九絕破妄劍》的快與詭,別說是個煉氣初期的趙三,就算來個煉氣中期,他也有把握在十招內解決。在瘴氣沼澤跟玄蛇死磕一場,他的劍速和反應都比以前快了不止一倍,《流光破妄》雖然還不能長距離瞬移,但短距爆發的速度,已經能碾壓同階。
趙三看著林風眼里的狠勁,知道這小子不是在嚇唬人。黑石城出來的野修,個個都是不要命的瘋子,真把他惹急了,自己這條小命說不定真得交代在這兒。
“我、我錯了!”趙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胖臉貼著塵土,“過路費我不要了!你們快過!”
林風沒動,劍依然架在他脖子上:“剛才你說楚靈兒值十塊靈石?”
趙三臉色一白,連忙扇自己耳光:“我胡說!我是狗!這姑娘是仙女,我有眼無珠!”
“還有,”林風的聲音冷了下來,“亂葬崗那三個散修,是你殺的?”
趙三的身體僵了僵,不敢說話。
林風突然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得在地上滾了兩圈:“回去告訴你表哥,想找我麻煩,就來望月城的劍修論劍臺。我林風就在那兒等著,隨時奉陪。”
他沒再看趙三,收劍入鞘,對楚靈兒和李四揮了揮手:“走了。”
三人走過牌坊時,林風回頭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趙三和那兩個嚇傻的兵卒,突然想起老陳說的話:“九州大陸,拳頭硬才是硬道理。”以前他不懂,總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現在才明白,對趙三這種人,忍讓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過了黑風口,地勢漸漸平坦,瘴氣也淡了很多,路邊開始出現田地和村莊。偶爾有修士騎著靈鹿路過,看林風他們的眼神帶著好奇——一個穿著粗布衣的少年,一個抱著布包的少女,還有個扛著包袱的憨小子,怎么看都不像結伴遠行的修士。
“風哥,你看那邊!”李四突然指著遠處的城樓,興奮地大喊,“是望月城!比黑石城大太多了!”
林風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地平線上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城池,城墻是青灰色的,高達數十丈,城樓上飄揚著“望月”二字的大旗,城門口人來人往,比黑石城的聚靈樓還熱鬧。
“終于到了。”楚靈兒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我家的舊宅就在城西,應該還在。”
林風摸了摸懷里的天工核心,銅牌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微微發燙。他想起蘇媚說的“劍修論劍臺”,又想起凌霄劍宗,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黑石城的野狗,終于闖進了東域的獵場。
三人走到城門口,果然比黑風口正規得多。守城的兵卒雖然也檢查,但沒亂收費,只是看了看他們的路引(楚靈兒從包袱里翻出來的,說是她爹留下的),就放他們進去了。
一進城門,林風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寬闊的街道上鋪著青石板,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有賣法器的、賣丹藥的、賣功法的,甚至還有專門賣靈寵的,比黑石城的夜市繁華十倍不止。街上的修士也個個氣息沉穩,最差的都是煉氣中期,還有不少筑基期的修士騎著靈獸路過,引得路人紛紛避讓。
“這就是望月城……”林風喃喃道,突然覺得自己手里的赤銅劍有點寒酸了。那些店鋪里掛著的佩劍,個個流光溢彩,一看就比他這把撿來的破劍好。
“別發呆了。”楚靈兒拽了拽他的衣袖,臉上有點紅,“好多人看我們呢。”
林風這才發現,街上的修士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們,尤其是看他這身粗布衣和李四扛著的破包袱,眼神里帶著輕蔑,跟黑石城的富家子弟看他送外賣時一模一樣。
“看什么看?”林風瞪了回去,故意把赤銅劍往腰間緊了緊,“沒見過從南域來的?”
有個穿著錦袍的青年修士嗤笑一聲:“南域來的野修?也敢來望月城撒野?小心被凌霄劍宗的師兄們看到,打斷你的腿。”
“凌霄劍宗?”林風挑眉,“他們很牛?”
“瓜娃子,連凌霄劍宗都不知道?”旁邊一個賣糖葫蘆的老漢插嘴,“那可是東域第一大宗門,宗主凌霄真人是元嬰期大修士!他們的少宗主楚風,年紀輕輕就已是金丹期,劍法更是了得,下個月的論劍臺,據說要挑戰望月城所有年輕修士呢!”
楚靈兒的臉色突然白了白,攥緊了林風的衣袖。
林風注意到她的異樣,低聲問:“怎么了?”
“楚風……”楚靈兒的聲音發顫,“我爹說,當年滅我家的,就有凌霄劍宗的人,楚風的父親,凌霄真人……”
林風的眼神沉了下去。他拍了拍楚靈兒的手,抬頭看向那個錦袍修士,嘴角勾起抹冷笑:“凌霄劍宗很牛?那正好,我倒要去論劍臺見識見識,看看他們的劍,有沒有我這把破劍硬。”
錦袍修士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哈哈大笑:“就你?還想上論劍臺?別說是楚風少宗主,就是凌霄劍宗的外門弟子,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
林風沒理他,轉身對楚靈兒和李四說:“先找你家舊宅落腳,然后,去論劍臺。”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勁。懷里的天工核心再次發燙,仿佛在呼應他的決心。赤銅劍的劍穗在風里輕輕擺動,像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飲血。
李四雖然害怕,但還是挺了挺胸膛:“風哥去哪,我就去哪!”
楚靈兒看著林風的側臉,突然覺得心里踏實了很多。她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張紙條:“我家舊宅在‘落霞巷’,離論劍臺不遠。”
三人順著街道往里走,林風故意走在最前面,用后背擋住那些輕蔑的目光。他知道,從踏入望月城的這一刻起,黑石城的那些恩怨已經不算什么了,更大的風浪,正在等著他。
而在他們身后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隱在街角,正是蘇媚。她看著林風的背影,摸了摸腰間的狐尾吊墜,對身邊的黑衣人低聲道:“通知影閣在望月城的分舵,盯緊論劍臺。我倒要看看,這野狗能不能啃動凌霄劍宗這塊硬骨頭。”
黑衣人領命離去。蘇媚的目光落在林風腰間的赤銅劍上,眼神復雜——那把劍上的金光,竟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見過類似的光芒。
林風突然回頭,赤銅劍發出輕微的嗡鳴。但街角空蕩蕩的,只有風吹過青石板的聲音。
“怎么了?”楚靈兒問。
“沒什么。”林風搖搖頭,握緊了劍柄,“感覺有人在盯著我們。”
他不知道,這只是他在望月城遇到的第一個小麻煩。論劍臺上的挑戰,凌霄劍宗的陰謀,還有藏在暗處的影閣和萬劫會,正像一張大網,慢慢向他收緊。
但此刻的林風,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把《九絕破妄劍》練下去,保護好身邊的人,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看看,黑石城出來的野狗,也能憑著一把破劍,在這九州大陸上,殺出一條血路。
落霞巷的牌坊已經出現在眼前,楚靈兒指著巷子里的一座舊宅院:“就是那兒!”
林風抬頭望去,只見那宅院的大門雖然有些破舊,但門楣上的“楚府”二字,依然透著當年的氣派。他深吸一口氣,帶著楚靈兒和李四,大步走了進去。
屬于破妄閣的故事,即將在望月城,拉開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