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點了名,楊秀麗手忙腳亂地擦干眼淚。
“沒、沒什么……”
她極力想掩飾著哭腔,卻反而更顯心虛和古怪。
老二剛才只顧著吃木薯,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媳婦在偷偷抹著眼淚。
見她眼睛都揉腫了,老二心疼地替她擦著眼角:“媳婦,你咋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呢?”
“是啊,老二家的,誰敢欺負你,跟娘說,娘替你做主!”喬慧蘭霸氣的開口道。
“你現(xiàn)在懷著孩子,有些事別憋在心里,不然,孩子也會跟著不開心……”
楊秀麗暫時止住的淚,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砸在桌上……
“對不起爹、娘,建安,我……我今天沒忍住,回了趟娘家……”
聞言,桌上除了沈佳期,其他人都紛紛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特別是老二,氣得一拍桌子。
“媳婦,你之前怎么答應我的?你說過會跟娘家劃清界限,盡量不再走動……”
“我沒忘,我這不是擔心我娘嗎?”
楊秀麗眼神飄忽不定,說話也磕磕巴巴的,明顯就沒敢說實話。
“你娘又病了?這次又拿了多少錢?”老二生氣地問道。
“我沒拿,真的什么都沒拿!”
“我答應過,絕不會再拿家里的一根紗回去,我楊秀麗可以發(fā)誓。”
楊秀麗信誓旦旦地豎起三根手指。
見她還算老實,老二的火氣也消了大半:“那……你只是回去看看?”
“真的,我聽說我娘又病了,就尋思著回去瞧瞧,結(jié)果,他們看我兩手空空,就把我趕了出來。”
說到這,她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楊秀麗什么都好,就是記吃不記打。
這才過去幾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喬慧蘭一聽這話,立刻拉長了臉:“老二家的,你還真是不長記性啊……”
楊秀麗嚇得一哆嗦,趕緊站起身給喬慧蘭低頭認錯:“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就只是關(guān)心一下我娘而已!”
見她主動認錯,也沒拿家里的任何東西,喬慧蘭也沒跟她過多計較。
“畢竟是生你的親娘,你回去看看也是應該的,只是他們太過貪婪,以后還是少接觸吧!”她教訓道。
“娘說的是,我記住了!”楊秀麗暗自松了一口氣。
老二見她受了委屈,心疼地摟著她的肩,輕聲安慰道:“別哭了,你這不是還有我嗎,我給你捏捏……”
攤上這樣的爹娘,大家都覺得她很可憐,唯有沈佳期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這個二嫂花花腸子多著呢,嘴里沒一句實話……
沈佳期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二嫂是回家報信,讓娘家人提前去挖木薯了。
怕被婆家責罵,她才故意隱瞞的。
這事屬實有些不地道,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二嫂。
畢竟……這木薯是她挖到的,也是她提供的食用方法,楊秀麗憑什么擅作主張,越過她交給別人?
吃過晚飯,沈家人都偷摸著上山挖木薯去了。
沈佳期改道去了趟陸家,紅著臉告訴陸錚木薯去毒的法子,讓他也趕緊上山去挖些木薯存著。
聽到消息,陸錚把陸恒和陸媛都叫上,帶了十幾個麻袋一同上山。
今晚上,山上可熱鬧了。
沈佳期一路上不僅遇到了易家兄妹,還碰到了楊秀麗的娘家人。
楊秀麗她娘不是病了嗎?
這會兒咋生龍活虎地在地里刨土呢?
“沈姐姐,楊家人怎么也來了?”易狗蛋悄悄問道。
沈佳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當然是我那好二嫂報的信。”
“得了,不管他們,你們趕緊挖吧,等明天,我就會把消息放出去,也讓村里人都來挖木薯?!?/p>
易狗蛋點點頭:“謝謝沈姐姐,我們一定多挖一些,做好充足的準備……”
沈佳期嗯了一聲,背著背簍朝密林深處走去。
如果她沒記錯,下個月大興村就要遭遇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
除了連日的暴雨,最大的原因就是上游的三溪水壩。
三溪水壩,顧名思義就是三條河流匯聚之處,修建的一處水壩。
七零年代初,省里在那兒修建了一個三溪水庫,弄了個小型發(fā)電站。
當暴雨來襲,超過水庫容納的水位,水庫便會發(fā)生溢流。
溢流不是開閘泄洪,而是水滿溢出,根本控制不住。
而大興村正好就在水庫下游的低洼地,且堤壩年久失修,這才造成了那慘烈的洪澇災害。
然而最慘的不是洪水來襲,而是洪水造成的停電和通訊中斷,將這座村子變成了一座的“孤島”,徹底與外界失聯(lián)。
好多人不是被水給淹死,而是被活活餓死的。
餓死在等待救援的那些天里。
餓死在洪水退后,那個顆粒無收的冬天。
如今有了木薯,相信大家都能硬撐過去,可這樣就足夠了嗎?
既然知道災難即將到來,她完全可以早做準備,幫助全村乃至下游沿線的村子,避免這場災難。
可要想完全化解洪災,得聯(lián)系上三溪大壩的工作人員;鼓動大家去加固、修高堤壩;還得讓大家提前搶收還未完全成熟的糧食。
想要做到這一切——難,太難了!
沈佳期想想都腦仁疼……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書中的主角,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配角,人微言輕,根本沒人會相信她。
不如……去找葉昭昭吧!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就被她給強行壓了下去。
書中寫,葉昭昭作為重生女,明知有洪災來襲,卻只顧著個人利益,在家里囤積了不少糧食。
洪災過后,她就像活菩薩一般,給村里人施粥送藥,籠絡了不少人心。
因為這個善舉,她被縣里評為抗洪十大感動人物。
從此一路官運亨通,還成功地建廠,當上了廠長。
可是,她明明可以提醒水壩工作人員,提早做好泄洪準備。
讓她爹葉支書出面,號召大家修建堤壩。
利用她廣播員的身份,提醒大家提前搶收糧食,做好防洪準備。
可她卻絲毫地不作為,眼睜睜地看著鄉(xiāng)親們遭難。
而她則像個救世主,給苦難中的人們一丁點施舍,用來換取最大利益。
想到葉昭昭的所作所為,沈佳期就心口憋悶,再次把這個狗作者罵得狗血淋頭。
“既然我來了,就絕不允許災難再次發(fā)生……”沈佳期咬著下唇,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中蹦出。
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月,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正琢磨該怎么做,忽然,一只大手便從身后攬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在頭頂上響起,溫熱的氣息擦過耳廓,吹起她耳邊的碎發(fā)。
陸錚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把將她往回拽去。
沈佳期原地轉(zhuǎn)了個圈,暈頭轉(zhuǎn)向地撞在了一團鼓鼓囊囊的大肉包上。
“嘶……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