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棟氣得一拍桌子
“你說什么呢?這是我們的客人,你還想不讓人家上桌么?”
周國娟從沒見周國棟發這么大脾氣,嚇得一哆嗦,唯唯諾諾說道
“我這不是為了媽著想嘛,農村人多埋汰啊,上桌吃飯,再傳染給媽什么病。”
邱淑云冷著臉說道
“我沒那么精貴,當年在山里打埋伏,餓得前心貼后背,熊瞎子粑粑里的松子都撿出來吃過。
你起開,去那邊,讓李奇和李麗坐我身邊,我跟他們說話。”
老太太揮揮手,把周國娟推起來。
周國娟心中那股邪火徹底壓不住了。
憑什么?
這個忘恩負義的老東西,她的命可是自己父母救的,這才過去多少年,她就想脫離自己的控制!
以前這個家里,事事都以她為主,她只要稍微使些手段,老太太和周國棟都被她欺負得團團轉。
上級因此對她非常賞識,夸贊她是插入敵人內部的一柄尖刀。
一直告誡她,做好自己就行,特意顯得有心機,反倒讓人懷疑。
其實上峰知道她沒那么高智商,可她的位置太特殊了,只要她隨意聽一兩句傳過去,就比底層特務們忙活一個月用處大。
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不是玩心眼的料,可只要拿捏住自己父母對邱老太太的恩情,她就能吃定這家人。
可現在,就因為幾個泥腿子,她的地位竟然受到了威脅,她怎么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她下定決心,必須反擊,把這幾個東西掃地出門。
于是她坐下來,挑起一塊肉放進嘴里,臉色一變,噗的一聲就給吐了出來
“這是誰做的菜?
這菜是人的吃么,你要咸死誰啊?
你咋不把賣鹽的老頭扔菜里呢?
你就不安好心,不讓我們好好吃飯是吧?”
周國娟的舉動讓滿桌人都驚呆了,李麗登時滿臉通紅,手足無措
“我,我沒有啊……”
唐春燕就坐在周國娟對面,聽到這里,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忍你這么久,正不知道整治你這個爛蹄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她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周國娟鼻子破口大罵
“哪個狗籃子褲腰帶沒系好,把你露出來了。
邱大娘都沒動筷子呢,你先嘗起咸淡來了,你特么是御前太監么?
腆個驢艸的臉在那巴巴你馬啊,還咸死誰?
你長舌頭了么?能吃明白么?
腦仁子跟打了去皺針似的,一點褶皺都沒有,凈說那**倒槽的話。
老臉拉拉得跟長白山似的,誰欠你的啊?
你要是更年期到了,沒有爺們日,心里有火泄不出來,我可以借你根兒燒火棍子頂著。
但你別在這里說那些逼呲兩擰,季巴楞登的屁磕。
能吃你就吃,不能吃你就滾下桌,以為你是王母娘娘啊,姑奶奶還不侍候你了呢。”
周國娟當場就傻眼了,自從她跟在邱老太太身邊后,什么時候經歷過這種事?
臉上紅了白,白了又紅,跟川劇變臉似的
最終,她終于反應過來,唐春燕竟然敢罵她!
于是張牙舞爪的向唐春燕沖了過去。
“你敢罵我,我要打死你!”
周國棟皺眉,想管,邱老太太不著痕跡的擋了一下。
李奇把一切看在眼里。
李麗怕唐春燕吃虧,想說什么,李奇一拽她
“待著,別噴你一身血。”
丁紅抱著兒子就往后退。
所謂無知者無畏,所以周國娟無所畏懼。
這些年,她手下的人,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對她畢恭畢敬。
只有她擠兌別人,何時有人敢頂撞她?
于是她向唐春燕發起了沖鋒。
下一刻,這里怎么有一只腳?
腦袋里一陣轟鳴。
我是誰?我在哪?我是不是腦袋讓人踹了?
周國娟輸在對唐春燕的戰斗力根本沒有清晰的認知。
這個打遍牛心鎮罕逢敵手的女人,收拾她這樣的,再來十個八個都能無損。
下一刻,唐春燕薅住周國娟的頭發,揚起巴掌,正反面抽了十幾個大嘴巴。
周國娟瞬間鼻口穿血,臉腫起來老高,都沒有人模樣了。
李奇吸著冷氣搖頭,二嫂下手真狠啊。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唐春燕抽完巴掌,馬上退后三步,看也不再看周國娟一眼,反倒向著邱老太太鞠躬。
“邱大娘,這次的事兒是我沖動了。
咱是農村人,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長輩在桌上,憑什么她一個小輩先動筷子?
就沒有她那么扒拉菜的,還咸了淡了的,沒事找事呢。
我一個農村人都知道,家里來且了,說話得注意點。
就這種沒深沉的死娘們,在我們農村,一天得打八遍。”
邱大娘看了一眼唐春燕,剛才那一腳干凈利索,扇耳光的勁頭子恰到好處。
有她年輕時候一半風范。
真想夸兩句,可場合不太合適。
所以她只能笑笑
“哎,讓你見笑了,什么農村人城里人,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不說那話。”
唐春燕聽完邱大娘的話,心里徹底有底了。
賭對了,她今天等于當了李奇的馬前卒,也算盡心盡力,以后這小叔子不能再跟自己計較這幾年的不是了吧?
我滴個乖乖,市局政委是多大干部?
親自給小叔子頒發獎章,這小叔子以后不得出息個豹啊,可不能再跟他嘚瑟了,以后得使勁巴結。
周國娟像一攤爛肉堆萎在地上,耳朵中什么也聽不見,只剩轟鳴,臉上火辣辣的。
自己被打了?
沒人管自己!
半晌之后,她終于掙扎著站起來,兩只眼睛死死盯著邱淑云
“媽,她打我啊!
你不管她么?
大哥,這個臭農村婦女在我家里打我啊,我要報警,你快把她抓起來,槍斃她!
我要讓她不得好死。”
周國娟說得咬牙切齒,這事兒沒完。
周國棟搖搖頭
“你先動手的,最多算互毆,我們公安局不管這事兒。”
邱淑云看著她的丑態,和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勁兒,心里驚覺,當年那個在自己身邊跑前跑后的小女孩,那個痛失雙親哭到暈厥的小姑娘,終究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糖衣炮彈沒炸壞自己,卻炸壞了周國娟。
于是她忽然問了一句
“國娟,當年我讓你查盧艷梅的下落,你為什么騙我?
人明明還在,你卻說她早就死了。”
周國娟悚然一驚,果然是這件事情。
老媽到底是知道了。
不過她早想好了對策,悲戚的說道
“媽,這事兒能怪我么?
太河市那么大,重名的那么多,我天天往農村跑,核實了大半年。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是,我是弄錯了,以為死的那個是你要找的人,我可以道歉。
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不過就是當年的一個農村丫頭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唄。
難道一個村婦,還比我更重要么?
我們家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你現在要跟我計較這點小事么?”
邱淑云臉上露出冷笑
“盧艷梅妹妹也救過我的命,并且為我引開了追兵。
你們家的恩情是錢,人家的恩情就是紙么?
何智莉,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邱大娘直接喊出了周國娟以前的名字。
聽到何智莉三個字,周國娟猛得抬起頭,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恐懼
“媽,你怎么了,我不叫何智莉,我早就忘了那個名字了,我叫周國娟!”
邱大娘忽然意興蕭索,揮了揮手
“我今天本來挺高興的,你在這里,吵得我腦仁疼。
你走吧。”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