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完證件之后，姜旅長猛得挺直腰板，向李奇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然后雙手把證件還給李奇。

“李奇同志，既然是你帶隊，我可以配合。

但前方路面塌方，預計恢復時間需要6個小時，你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把車盡量停路邊，不要影響后面工程車行駛就行。

需要我給你們提供食物么？”

李奇搖頭

“不用，我們自己帶著呢?！?/p>

“好，注意安全?！?/p>

姜旅長沒廢話，轉身就走。

龍組級別比他高，行動他必須配合，可也不用特意討好，因為龍組在華國的風評一直兩極分化，而他的老領導剛好覺得龍組其實不應該存在。

被打那人見姜楓要走，捂著臉委屈的說道

“姜旅長，就這么完了？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他收拾我不就是不給您面子。”

“閉嘴，因為你了解這邊的地理環境我才把你帶過來。

你要是不能好好干，現在就可以滾。”

那人見姜楓一臉嚴肅，知道這個耳光等于白挨了，充滿怨毒的瞪了李奇一眼，跟著姜楓走了。

雨姐的兄弟叫郝庭峰，這是他跟李奇第一次正式見面。

這人長得儀表堂堂，一米八二的身高，很是帥氣。

他站到雨姐和李奇身邊，不無擔憂的說道

“六個小時，這得耽誤多少事情？

解決了這段，往前開再遇到塌方怎么辦？

很麻煩啊。”

李奇抬頭望天。

中午出發，此時已近黃昏。

路修好，可能要到半夜。

三十公里之外，桓甸市幾萬人流離失所，廢墟中埋著不知道多少人。

早到一分鐘，他就可能多救出一條人命。

這時間，他耽誤不起。

這時候要是有個低德地圖就好了……

記憶悄然被觸發，低德地圖在他腦海中緩緩成型。

上一世他生命的最后幾年，就是在桓甸市度過的，跟著幾個老哥進山挖林下參，大榛子，蘑菇，山野菜為生。

那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所以走得很慢，跟不上大部隊。

遠離人群之后就會經常迷路，那時候就得打開低德地圖，確認自己在哪里，然后再找最近的大路，挪過去。

李奇先在腦子里確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一條一條梳理那些他走過的山路。

要盡量遠離地震中心，要四周沒有陡峭的懸崖。

否則就算開過去了，也可能遭遇塌方。

山路狹窄，大車不好調頭，一旦進了死胡同出不來，反倒耽誤救援時間。

十五分鐘后，李奇抬頭，看著郝庭峰

“有條山路，多繞20多公里，但應該是通的，走不走？”

“走！

在這里趴六個小時，心都能急冒煙！

前面多少人等著咱們的東西呢。”

李奇沖雨姐點點頭，走！

李奇的車隊開始調頭，姜楓看了一眼，沒說話。

被李奇扇過的男人大呼小叫

“姜旅長，他們跑了！

他們怎么能就這么跑了，車上還有不少物資呢。

你快攔住他們，把物資卸下來啊。”

姜楓思考了一下，最終搖搖頭。

“還是不跟龍組起沖突的好，讓他們走吧。”

“龍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憑什么有這么大權力，還不服管了？”

“你的級別不夠，別問?！?/p>

雨姐的奔馳車開路，五十五輛大貨車后退三公里之后，開上一條崎嶇的山路。

天越來越黑，車燈閃耀著，也照不出太遠的距離，李奇讓雨姐把速度壓到最低，自己則完全沉浸在大腦中的低德地圖里。

在某個地方拐彎，在哪里有分叉路，他都會提前通知雨姐。

開出去十幾公里之后，雨姐看李奇的眼神都變了。

“兄弟，你真是先生吧？

能掐會算啊?！?/p>

王誠替李奇回答

“他看事兒老準了，給我們副礦長算過。

說什么大河沒水小河干，他爸他媽結婚在同一天。

你就說厲不厲害吧，這話說得一點毛病沒有?！?/p>

雨姐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了一眼王誠，搖搖頭。

這孩子沒救了。

最終，在崎嶇的山路里穿行了整整三個多小時之后，黎明時分，雨姐的奔馳車終于從一個小路拐出來，上了大路！

這里是大堰河水庫旁邊，一路向下三公里，就能直達桓甸市！

路上雖然有些裂痕，但勉強可以通行。

雨姐把車停在路邊，跟著李奇一起站在水庫旁邊向下望去，二人心中都生出一種撕裂的疼痛。

桓甸市內早已沒了燈火，借著月光李奇看到，半個城市已經徹底變成了廢墟，另外半個城市，也并不能算完整。

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奇怪的味道，說不上來是什么，有些血腥味，有泥土的味道，還有一股鐵銹的味兒。

雨姐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怎么能變成這樣？這還是人間么？”

等五十五輛車都從小路拐出來，所有司機和跟車的，一百多號老少爺們，都站到了一起。

令人窒息的寧靜，面對眼前的場景，所有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此刻，已經沒有什么語言能表達他們的心情。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

“下去幫忙?！?/p>

“走，下去幫忙！”

眾人沖回車里，發動機傳出轟鳴聲，開足馬力，沖進桓甸城區。

車隊一直開到廢墟面前，車還沒停穩，就有無數人涌了上來。

“是解放軍來了么？”

“是救災的隊伍么？”

“能不能救救我家老李，他被壓在橋底下，我剛才還聽到他喊我了?！?/p>

“救救我的孩子……”

李奇打開車門，朝后面喊了一嗓子。

“兄弟們，卸貨！

藥品不要卸，交接給醫療隊?！?/p>

說完這話，李奇抬腳就沖進了廢墟之中。

距離地震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差不多24小時了，他知道，肯定還有不少人被壓在里面。

挖吧。

多挖出來一個，就少死一個。

非人的視力讓他能看得更遠，而強化的聽覺則能讓他聽到地下深處的聲音。

李奇腦中忽然生成一個荒唐的想法。

“鷹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布雷斯塔警長……”

他一躍而下，進入一個深坑，徒手掀起一塊預制板，把板子下面壓著的一個人抱在懷里，再一墊腳，跳回地面。

小時候他很喜歡一個故事。

說海灘上有無數擱淺的小魚，一個小孩子撿起一條魚扔回大海里。

大人不解的問他，那么多魚，你自己能撿起幾條？

有什么意義？

小孩子蹲下來，把另一條小魚扔回海里。

“對這條小魚有意義，對那一條，也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