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內的時間仿佛凝滯了，唯有兩人輕重不一的呼吸聲和洞外偶爾掠過的風聲，昭示著光陰的流逝。

云清塵不再說話，閉目凝神，全力引導著體內那絲微弱的靈力，配合著驚人的藥效，緩慢修復著受損的經脈，積攢著力氣。

林夕也安靜下來，蜷縮在角落里。她沒有睡，也毫無睡意。云清塵方才那番關于修真基礎的話語，如同在她心中投下了一塊巨石，激蕩起無盡的波瀾和渴望。

靈根、靈氣、丹田、凝氣、筑基……

這些詞匯在她腦中反復盤旋，交織成一個光怪陸離而又充滿誘惑的全新世界。

她下意識地內視己身——并非修士的內視，而是一種單純的注意力集中。她能感覺到腹部丹田位置空空如也，并無什么氣感，更別提那玄之又玄的靈根了。

難道自己真的沒有靈根，只是個無法修行的凡人？

這個念頭剛起，就被她強行摁了下去。

不！不可能！

如果真是凡人，那手腕的蓮花印記和神秘空間如何解釋？那生靈泉水遠超常理的治療效果又如何解釋？這一切，必然與這世界的“靈氣”、“修行”息息相關！

或許……只是她不得其門而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對面閉目調息的云清塵。一個大膽的、近乎僭越的念頭抑制不住地冒了出來——能否向他請教最基礎的引氣法門？

這個念頭讓她心跳加速。修真法門何其珍貴，豈會輕易外傳？更何況兩人萍水相逢，對方雖承她救命之情，但傳授功法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接觸到修行途徑的機會！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賭一把！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在黑暗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極大的勇氣：“云公子……冒昧打擾……我……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云清塵緩緩睜開眼，溫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林姑娘但說無妨。”

“我……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林夕斟酌著詞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只是純粹的好奇和向往，而非別有用心，“我只是……只是對修行之事太過好奇。公子方才說的引氣入體……是不是像呼吸一樣？能不能……告訴我一點點最最基礎的感覺？就一點點！我保證絕不外傳，也絕不好高騖遠，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覺……”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帶著適度的羞澀和不安，仿佛一個向往星空的孩子，只求指認一顆最亮的星星。

云清塵沉默地看著她。

洞內昏暗，但他依稀能看清少女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混合了渴望、忐忑和純粹好奇的光芒，沒有貪婪，沒有算計。

他想起她那神奇的“祖傳傷藥”，想起她臨危不亂的冷靜和狠辣，再想到她孤苦無依的處境……心中微微一動。

或許，她真有幾分機緣？哪怕只是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告知一些最粗淺的、連法門都算不上的呼吸感應技巧，也算是對她恩情的一點回報？畢竟，沒有靈根者，即便告知了方法，也絕無可能感應到靈氣。

思忖片刻，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溫和：“修行法門，確乃各派不傳之秘，恕云某不能詳述。不過，一些最基礎的感應概念，倒也不算禁忌。”

林夕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聆聽。

“所謂引氣入體，首要在于‘靜’與‘感’。”云清塵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摒棄雜念，凝神靜氣，想象自身呼吸與天地同步。一呼一吸間，嘗試去感知周身空氣中那無處不在的、微弱的能量波動——即天地靈氣。若能感應到，便算具備了修行的最初資格。”

他說的極其簡略，避開了任何具體的經脈運行和功法口訣，只描述了最初階的、近乎冥想的狀態。這對于沒有靈根的凡人而言，聽了也等于沒聽。

但聽在林夕耳中，卻如同驚雷！

靜？感？呼吸與天地同步？感知能量波動？

她忽然想到自己每次意識沉入空間時的那種狀態——心神高度集中，仿佛隔絕了外界，不正是某種程度的“靜”嗎？而那空間里的灰霧、泉水的生機、植物的生長，不都蘊含著奇特的“能量”嗎？

難道……

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在她腦中炸開！

她強壓下幾乎要戰栗的激動，依言嘗試。她閉上眼睛，努力摒棄腦中紛雜的念頭，模仿著云清塵調息時的樣子，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

一呼……一吸……

心神漸漸沉淀，外界的風聲、洞內的潮濕、身體的饑餓感似乎都在慢慢遠去。

就在這種奇特的靜謐感達到某個臨界點時——

她的左手手腕，那朵蓮花印記，毫無征兆地、微微發熱起來！

緊接著，她感到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輕輕一推，并非進入那個種植空間，而是陷入了一種更深沉、更內斂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她“看”不到外界，卻奇異地能“感覺”到周身彌漫著無數極其細微的、五顏六色的、如同塵埃般的光點！

這些光點大多稀疏黯淡，惰性地漂浮著。但其中卻有一小部分青綠色的光點，似乎對她格外“親近”，隨著她的一呼一吸，極其緩慢地、嘗試著向她靠近，透過她的皮膚，帶來一絲絲微不可查的清涼意！

同時，她丹田深處，那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竟然也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若有若無的吸力，如同一個新生的漩渦，吸引著那些青綠色的光點！

成功了？！她感應到了？！這就是天地靈氣？！而且她似乎……真的有靈根？！那青綠色的光點，莫非對應著木屬性？

巨大的喜悅和震驚如同海嘯般沖擊著她的心神，讓她瞬間從那種玄妙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猛地睜開了眼睛，胸口劇烈起伏，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雖然那感覺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但她確信，那不是幻覺！她真的感應到了天地靈氣，并且……引氣入體了一絲！

云清塵立刻察覺到了她的異常，看到她驟然睜大的眼睛和急促的呼吸，不由問道：“林姑娘，你怎么了？”

林夕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她絕不能暴露自己第一次嘗試就成功引氣的事實！這太驚世駭俗，會引來無窮麻煩！

她立刻低下頭，用手捂住胸口，聲音帶著刻意裝出的氣悶和一點點失落：“沒……沒什么……就是剛才試著像公子說的那樣呼吸，憋得有點悶……什么都感覺不到……果然還是不行吧……”

她巧妙地將自己的異常反應歸結于“憋氣”導致的生理不適和“失敗”帶來的沮喪。

云清塵不疑有他，反而溫和安慰道：“感應靈氣非一蹴而就之事，姑娘無需氣餒。況且靈根之事，天注定，強求不得。安心即可。”

“嗯……多謝公子指點。”林夕低聲應道，不再多言，心中卻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重新閉上眼睛，強壓著激動，再次嘗試進入剛才那種狀態。

一次，兩次……

漸漸地，她摸索出了訣竅。當她心神足夠寧靜，并將一絲意念專注于手腕的蓮花印記時，那種奇特的感應狀態就會出現！

她“看”著那些青綠色的光點，隨著她的呼吸，絲絲縷縷地滲入體內，匯入丹田那個新生的、微弱的氣旋之中。

每多融入一絲，氣旋就凝實一分，雖然進度緩慢到令人發指，但那種真真切切的力量增長感，讓她沉醉不已！

這就是修煉！她終于踏出了第一步！

從此，天高海闊，大道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