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臉上那笑里藏刀的模樣，再加上那雙直勾勾盯著包袱的眼睛，像桶冰水從林凡頭頂澆下來，剛冒起來的興奮勁兒瞬間涼透。

麻煩還是來了！來得這么快，這么直接！

林凡的心 “咯噔” 沉下去，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包袱繩，指節用力得泛了白。包袱里那本藏著秘密的舊書，此刻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口發慌。絕不能讓趙海看見里面的東西，尤其是那本書！

他壓著心里的亂，臉上硬擠出謙卑的笑，還帶著點討好的意思，微微弓著背，把自己縮得更矮些：“海哥，您這話玩笑了…… 哪能發財啊，就是…… 就是撿了點別人不要的破爛，想著攢多了能換幾個零錢過日子……”

他特意把 “破爛” 兩個字說得重，故意貶低包袱里東西的價值，盼著能讓趙海沒興趣。

“破爛？” 趙海顯然不信，往前湊了一步，那股劣質煙葉混著汗臭的味道直往林凡鼻子里鉆，嗆得他差點皺眉。趙海斜著眼，用下巴指了指鼓鼓的包袱：“啥破爛能這么沉？打開看看！別是偷了誰家的好東西吧？”

他身后的兩個跟班立馬跟著哄笑，聲音里滿是不懷好意，還往兩邊挪了挪，隱隱把林凡圍在中間，堵死了他可能逃跑的路。

林凡后背 “唰” 地冒出層冷汗。他知道趙海這種人，蠻橫得很，一旦起了疑心，絕不會輕易放過。要是硬不讓看，只會更惹他生氣，后果不堪設想。

怎么辦？怎么辦？！

林凡的腦子轉得飛快，幾乎要冒出火星子。包袱絕對不能全打開！那本舊書太扎眼了！必須想辦法蒙混過去！

電光火石間，他有了主意。示弱，只露些不值錢的東西，把趙海的注意力引開！

他臉上擺出為難又肉痛的表情，像是被逼得沒辦法，慢慢悠悠地把包袱從肩上卸下來，放在地上。卻沒全解開，只松了點捆繩，露出個小角。

“海哥，真…… 真就是些沒人要的玩意兒……” 他一邊說，一邊像護著寶貝似的扒拉著包袱口，故意只把里面最不起眼的東西露出來 —— 銹得厲害的鐵片、彎了的螺絲、沾著泥的破瓷碗碎片。

“您看，就這些破銅爛鐵，碎碗碴子……” 林凡的聲音帶著點哭腔，還主動拿起塊邊緣鋒利的破碗碴，遞到趙海面前，差點戳到對方，“都是我從外村垃圾堆里一點點扒出來的，攢著湊分量，好去廢品站換幾分錢…… 海哥您家大業大，哪能看得上這些啊……”

他演得太像了，那副窮酸又窩囊，把這些 “垃圾” 當寶貝的樣子，真讓趙海皺起了眉，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棄。

趙海確實瞧不上這些東西。他心里想的 “好東西”，至少也得是能直接換錢或者能吃的，這些銹鐵碎瓷，在他眼里跟路邊的石頭沒兩樣。

他嫌惡地往后躲了躲，生怕破碗碴刮壞了他那條 “金貴” 的滌卡褲子：“媽的，還真是堆垃圾！” 趙海罵罵咧咧的，“你小子也就這點出息，盡撿些沒人要的玩意兒！”

林凡心里悄悄松了口氣，卻不敢有半點放松，依舊維持著可憐的樣子，手卻悄悄把包袱口攏得更緊，確保那兩本舊書被壓在最底下，連個角都露不出來。

可趙海雖然對 “破爛” 沒了興趣，卻盯上了林凡 “能弄到東西” 這件事。他眼珠子轉了轉，抬起腳往林凡的包袱上踢了一下，沒太用力，卻滿是侮辱的意思，像是在警告。

“哼，就算是垃圾，看來你小子也有點門道能弄回來。” 趙海抱著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林凡，臉上露出狐貍似的笑，“這樣吧，海哥我最近手頭也緊。你以后就去收這些破爛，專門收！”

林凡愣了下，沒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

趙海接著說：“收來的東西，不管是啥，都先拿來給我看看！有能用的我先挑，剩下的垃圾，你愛賣哪兒賣哪兒去！聽見沒？”

圖窮匕見！

趙海打的原來是這個主意！他想空手套白狼，把林凡變成給他免費干活的馬仔！自己啥都不用干，一分錢不花，卻要把所有可能值錢的東西都拿走，剩下的殘羹冷炙才給林凡！

太無恥了！太霸道了！

林凡氣得肺都要炸了，血 “嗡” 地沖上頭頂，拳頭在身側攥得死緊，指甲都掐進了掌心，滲出血絲也沒察覺。屈辱感像團毒火，在心里燒得他難受。

可他不能發作。絕對不能。雙方力氣差太多，真鬧起來，吃虧的肯定是他，說不定還會把那本舊書的事暴露了。

他死死咬著后槽牙，嘴里都嘗到了血腥味，才把那股快要沖出來的怒火壓下去。他低下頭，不讓趙海看到自己眼里快要噴出來的火，用盡可能順從的語氣，含糊地說：“海哥…… 這…… 這是我辛苦收來的……”

“嗯？！” 趙海臉色一沉，聲音陡然提高，滿是威脅，“怎么？不愿意？給你臉了是吧？是不是想讓哥幾個幫你松松筋骨？！”

他身后的兩個跟班立刻摩拳擦掌，往前湊了湊，臉色兇巴巴的，像是隨時要動手。

壓力一下子變重了！林凡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說個 “不” 字，馬上就會挨一頓打。

形勢比人強。林凡這下徹底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在趙海這種地頭蛇的蠻力面前，他這點剛起步的小生意，脆弱得像張紙，一戳就破。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肩膀垮下來，頭垂得更低，聲音細得像蚊子叫，滿是不甘和害怕：“…… 聽…… 聽見了，海哥……”

“哼，這還差不多！” 趙海滿意地哼了一聲，像是做成了多大的買賣。他得意地抬手拍了拍林凡的臉頰，力道不輕，帶著明顯的侮辱，“識時務者為俊杰！以后收到好東西，第一時間給老子送過來！要是敢藏私…… 哼！”

他又狠狠瞪了林凡一眼，這才帶著兩個跟班，晃著膀子，趾高氣揚地走了。留下林凡一個人站在原地，像棵被暴風雨吹打過的禾苗，蔫蔫的沒了精神。

林凡慢慢直起身，沒說話，默默地把包袱重新捆好，背回肩上。那包袱仿佛比之前重了千百倍，壓得他腰都快直不起來。

夕陽的光斜斜地照下來，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孤零零的，透著股說不出的蕭索。

第一次交易成功的喜悅早就沒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沉重感，壓得他喘不過氣，還有種強烈的危機感，在心里繞來繞去。

趙海的陰影，像張無形的網，已經牢牢罩在了他頭上。他這廢品回收的路，從第一天起，就注定要走得磕磕絆絆，滿是荊棘和陷阱。

他背著沉甸甸的包袱，腳步沉沉地往家走。

可剛走到自家院門口附近，還沒來得及抬手推門，就聽見院子里傳來奶奶帶著哭腔的哀求聲，還有個更囂張、更粗暴的陌生聲音！

“…… 真的沒錢了啊…… 同志…… 求求您再寬限幾天吧……” “少廢話！今天必須把錢交出來！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林凡的心猛地一緊！

又來什么人了？！聽這口氣，比趙海還要兇！難道…… 是趙會計帶人又來逼債了？！還是…… 又出了別的事？！

剛擺脫了趙海這個麻煩，更大的麻煩，好像已經堵在了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