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太后提過一句,需要人手盡管去找,韓舒宜就真的去了。
她在宮里也確實沒有可靠人手,既然坦蕩光明,用太后的人手也不怕。
太后便分給她兩個資歷老的嬤嬤,還有幾個虎背圓腰的壯力嬤嬤。
去了鳳儀宮后,韓舒宜先進正殿,去拜見皇后娘娘。
兩位嬤嬤一個姓喬,一個姓楊。喬嬤嬤見到賢妃如此能屈能伸,也不禁在心里點頭。
撐得住場面,彎得下腰桿,賢妃能屈能伸,當真厲害。
正殿里,韓舒宜對著皇后畢恭畢敬,說今日打擾了,也請皇后娘娘宮中的侍女配合。
皇后氣悶,但她先惹了太后的不悅,若是再對查案的事,推三阻四,難免顯得失了場面,故而雖然冷言冷語,也點頭答應讓鳳儀宮的宮人協助調查。
冷言冷語又不會少塊肉,抓住核心矛盾才最重要,不論皇后怎么擺臉色,韓舒宜都不生氣,得到許可,便去查問常更衣的侍女。
常更衣本身也是宮女出身,因為容貌出眾才被皇后選中,她的侍女也是皇后調撥的,不是自小照顧的,忠誠性先要打個折扣。
韓舒宜把這群人分開詢問口供,先問常更衣每日行程,具體到半個時辰,都要描述清楚,再拿每個人的供詞,一一核對,確認無誤。
宮人們戰戰兢兢,知無不言。
韓舒宜拿著日程表核對,這表格真是嚴謹無缺,太醫來了都得夸夸。
不過,可能嗎?
人是有惰性的生物,知道散步對自己好,但要三催四請才肯動的,不在少數。且現在的計時工具沒怎么精準,多數宮人都是靠天色來判斷時辰的。
能夠嚴絲合縫的對上,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所有宮人事先串通過,保證說辭一致。
韓舒宜裝成暫時被日程表瞞過去的樣子,轉身去檢查常更衣的住所。
常更衣冷嘲熱諷,抱怨連天,質疑韓舒宜的能力。
韓舒宜冷冷瞟她一眼,“常更衣眼下沒有身孕,就可以罰站了,自己去門口站著。”
“你?!”
“小主請吧,奴才守著您。”金錠笑容可掬,主動指了指墻角。
常更衣憤憤出門去了,對著一屋子的宮人吼,“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們眼睛挖了!”
韓舒宜搖頭,常更衣這性子.....能耐不大,脾氣不小,到處招惹又沒有管束下人的能力,被宮人背叛簡直太常見了。
她繼續讓人檢查屋子,不論是香包擺件,還是桌椅板凳,都要一一查看,就算是多了些香味,也不能放過。
屋里摸了一圈,沒找著什么可疑物品,倒是銀錠,聳聳鼻子,覺得自己聞著一點藥味。
他順著味道找不過,發現一盞盆景,盆底的泥土帶著厚厚的藥氣,像是拿中藥倒過。
常更衣的大宮女環兒見銀錠在盆景上摸來摸去,趕忙跪下認錯,“娘娘,都是奴婢的不是,小主偶爾會厭食,不想喝藥,就偷偷把中藥倒在盆景里,奴婢之前沒發現,有失職之罪!”
“失職不失職,你說了可不算。”銀錠揚眉吐氣,端著盆景,讓太醫去檢查。
太醫聞過驗過,確定這盆景里的泥土,倒的都是安胎藥,韓舒宜便暫時放過環兒,讓她們繼續在屋外待著,又開始搜房間。
宮人的房間都是大通鋪,沒什么**,頂多有個小木箱裝點私人物品。
搜到繡兒的小木箱時,眼尖的銀錠,又從夾縫里,搜到一片干枯的葉子,像是藥材。
他如獲至寶的捧到主子面前,讓太醫檢查,繡兒也是連連解釋,“這就是奴婢用來治咳嗽的藥材,不是什么旁的東西!”
太醫仔細辨認,“這好像是民間的一種補身藥材,不治咳嗽啊!”
“那就是大夫哄了奴婢的銀子,難怪上次奴婢的咳嗽,一直不好。”繡兒強調道,手心捏的緊緊的。
太醫確認無害,韓舒宜再次放過,這邊想來查不到什么信息了,她就暫且放過,轉頭去找妙更衣和雪采女。
這三人都被皇后籠絡,天然被看成一派,說不定能找到信息。
妙更衣見了她,像兔子一樣膽小,問十句都不敢答一句。
雪采女倒還好,凡是知道的事就說了。
兩人都沒什么線索。
那就是找不到端倪了,韓舒宜嘆著氣,想把重點放在貼身宮人上。
貼身宮人時刻跟著主子,主子做事是瞞不過她們的,就像韓舒宜,任由如何,也很難瞞過清月。
貼身宮人的親密度,更超過和皇帝。
環兒和繡兒,就是重心。
雪采女邁出門檻時,咬了下唇,回頭望了韓舒宜一眼。
韓舒宜似有所感,與雪采女目光交匯,她目光如電,微微頷首。
快到傍晚時分,雪采女素服簡裝,偷偷摸摸的到了嘉寧宮。
韓舒宜遣退其他宮人,只剩了清月在身邊。
雪采女一笑,“娘娘睿智。”
她只是眼神,沒想到賢妃能準確捕捉到她的意思。
“雪采女也同樣心細。”
韓舒宜坐下,“坐吧,今天的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本宮保證不會外傳。”
要先保證告密人的安全吶。
雪采女再一笑,跟有信譽的人合作,果然有底氣。
“其實嬪妾也不清楚,這算不算是線索,不過有些疑點,嬪妾想著告訴娘娘。”
“什么疑點?”
“嬪妾常常去看望常更衣,就是有日午后,正巧遇到常更衣喝藥,隱隱約約的,就聽到環兒跟主子說話,說這站胎藥,效果很好,趁熱喝。”
雪采女做回憶狀,“當時嬪妾站在門口,聽的迷迷糊糊的,是安胎藥還是站胎藥,嬪妾沒聽清。但是嬪妾進門后,環兒立刻就把藥碗藏了起來,還馬上洗干凈收起來了,常更衣也旁敲側擊,想知道嬪妾聽沒聽到什么,當時嬪妾裝糊涂,糊弄過去了。”
“之后嬪妾想,難道有什么秘密,常更衣不想嬪妾知道?”
韓舒宜沉吟著,“站胎藥?這難道是什么別稱嗎?”
清月也搖頭,“奴婢知道有些地方,會把孩子養大了,叫孩子站住了,但站胎藥是什么,奴婢真不知道。”
韓舒宜也一籌莫展,她跟雪采女思考半天,沒得出結論。
雪采女說完消息,如釋重負,便告辭了。
韓舒宜繼續思考著,甚至開始翻看地方縣志,想要知道有沒有類似的說法,直到入睡前,還在念叨著這三個字。
站站,怎么不叫轉轉,放轉轉上把她回收咯!
韓舒宜自己講了個冷笑話,把自己逗笑了。
然后她霍然站起,站站,轉轉!
是轉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