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荷宴的最后一天,駙馬還沒定下來,但是要入宮的閨秀,差不多都有數了。
結親不是結仇,總要兩家都樂意才好,夏太后試探了她們母家的意思,她們也積極給了回應,事情就算成了。
等秋高氣爽,這些官宦女兒,就要進入層層宮門,成為宮妃。
這中間,最引人注意的,自然就是傅云念,向姬音,還有葉靈兒,這三位身份最高,容貌最出色,最有成為寵妃潛質。
盛安伯傅家,傅云念攬鏡自照,如此美麗的容顏,若是落到普通人家磋磨了,豈不辜負?
當然要珠翠環身,金堆玉砌,享受世間最好的一切了。
東平侯府,侯夫人正在給向姬音梳發,給她戴上金鳳累絲發冠,細聲安慰著:“向家的長子,已經送到麓山書院了,能不能青云直上,且看他自己的本事。你的弟弟妹妹也請了啟蒙,都是京城有名的先生。”
“外頭的事情,我們都會安排妥當,但宮里終究鞭長莫及,接下來的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若成了,他們和你也能互為臂助?!?/p>
向姬音看著鏡中的紅唇,緩緩點頭。
一己之身換來全家榮耀,很劃算的買賣,不是嗎?
左都御史葉家,葉御史正長吁短嘆,“是父親沒用??!送走了自己的姐姐,還要送自己的女兒進宮,太窩囊!”
葉靈兒抱著自己一派天真爛漫的妹妹,眉頭微垂,“眼前的困境只有進宮能破,父親,都是我自愿的?!?/p>
她不去,妹妹總要去的,那還不如自己去。
*
閑云閣。
皇帝的御案上,擺著各家閨秀的畫像,家世和性格,何歡正在小心介紹著這是誰家的姑娘。
總歸還是要皇帝自己看中才行。
皇帝的眼神在一幅幅或美麗或妖嬈的畫像中掠過,眼神放到其中一幅畫上。
“這是神威大將軍府的三女,石心蓮姑娘,也是前太子妃的妹妹,生的是閉月羞花,沉魚......”
何歡還沒說完,皇帝冷淡吐出一個字,
“不留?!?/p>
何歡訕訕的,“可她是前太子妃的妹妹.....”
神威大將軍府的未來皇后夢破碎了,自然想要再塞個女兒進宮,做宮妃也好,彼此心安。
“朕說,不留?!?/p>
何歡打個冷顫,不敢繼續說話了,袖子里的鼻煙壺沉甸甸發燙。
早知道,就不圖這些俗物了,若是惹了皇帝不開心,他以后路子斷了,才是真虧大了。
何歡是后頭才到皇帝身邊做內侍的,從小伺候的那位內侍福薄,皇帝剛當上太子就生重病去了,所以何歡有些摸不準皇帝的心思,只知道皇帝生平最討厭有人逼他做決定。
所以何歡接下來,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再惹皇帝不高興,人頭不保。
皇帝的手指在畫像上一一掠過,最終沒在任何一張畫像留下記號,全部都推開了,讓何歡收拾起來。
何歡麻利收拾,視線落到墊底的一張畫像上。上面寫著,承恩侯府七女,夏如芝。
*
最近后妃常去給太后請安,基本每次都能撞見夏家姑娘,跟太后親親熱熱。
大家基本默認,夏姑娘會入宮。
又一個勁敵,還沒辦法拒絕。
程皇后和苗貴妃就算有千百種本事,也只能暫時忍耐。
晨會上,程皇后先問候了麗昭儀的胎,得到胎像穩固的回答后,又開始介紹,宮里新多了兩位更衣,一位是妙更衣,一位是常更衣,住在鳳儀宮的偏殿里。
眾人想著救二皇子有功,能破例參加晨會的雪采女,只見雪采女低著頭,臉上一派恭敬。
宮里女人的榮寵啊,來得快,去的更快,這不,皇后扭頭就開始捧新人了,雪采女若是再失寵于皇帝,位分又不高,日子會更難過。
不過與其同情雪采女,還不如先同情自己。秋后,新人就要入宮了,唉。
各人都懷著惆悵心思,苗貴妃想的更多。
她手下就一個麗昭儀得用,其余的小貓三兩只,寵愛還趕不上雪采女,若是爭寵,必然是她這一派人少力寡??!
要不要,在新人里尋兩個得用的?她轉著心思,還能順便打壓葉靈兒。
她是絕對不可能跟葉太妃和解的,葉太妃大概也知道,所以總是躲著她,那就只能找她侄女的麻煩了!
場上唯一淡然的大概就是韓舒宜和惠嬪了,惠嬪是父兄給的底氣,韓舒宜是不在意。
她進宮又不是圖皇帝真心,而是圖榮華富貴的,現在富貴在手,預備役富貴也握著,那還在乎什么?
不過裝還是要裝的,所以韓舒宜隨大流的低著頭,顯得很傷心。實際上腦子里在琢磨,唔,之前做的薄荷香膏估計要成了,回去就能帶上,味道清香不說,還有驅蚊效果。
夏日圣品??!
回宮后,她讓清月搬出薄荷膏,擺了一桌子。
古代制香的手段,大多是油浸法和脂吸法,提取到的香味不怎么濃郁,韓舒宜也無法可施。幸好薄荷是一種很常見的香料,不怕耗費,她用蒸餾法來提取薄荷精油,再放到多次提取的油脂里,香膏就做好了。
味道清雅不刺鼻,隨身攜帶,香風陣陣。
惠嬪格外喜歡,她就鐘情于植物天然的香氣,而不是名貴香料的混合,見她真心喜歡,韓舒宜果斷分了一半給她,方子也抄好給她。
“你回去記得讓太醫瞧瞧,是否合你的膚質,萬一過敏就不好了?!?/p>
惠嬪知道過敏的含義,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是你拿好東西給我,叫我怎么還禮。”
韓舒宜正要說“咱兩什么關系”時,旁邊湊熱鬧的小六一揮手,啪,整盒薄荷香膏都被他打翻了,綠色的膏體撒了一地。
惠嬪心疼壞了,薄荷不珍貴,但中間耗費的精力時間珍貴??!別看小小一盒,至少準備了大半月。
只是孩子小,不懂事也正常,沒法跟他講道理,惠嬪只能算了。
韓舒宜眉毛都要豎起來了,這破小孩平日乖巧,關鍵時刻怎么盡搗亂!她正要給他完整一下童年時,小六嘴里蹦出幾個字。
“藥,壞藥!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