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涼亭里閑話家常,外頭有人不甘心的握緊拳頭。
眼角的余光注視著那個偉岸的身影,崇拜的眼神為那人鍍上了金邊。
居移體養移氣,皇帝本身生的俊朗,再加上手握大權養尊處優造成的氣勢,的確讓人向往。
這些女子都是知府精挑細選的,美而自知,被送到園子里來,也是帶了心思的。
她們剛看到貴妃時,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這么明艷照人的女子,她們萬難及其一二,長眼睛的都知道怎么選。
可是在看到皇帝跟貴妃溫聲說話時,偉岸不失柔情時,心底的渴望又咕咚咚的冒出來。
男人愛新鮮,萬一就是喜歡自己這樣的呢?
懷著這樣的指望,這群女子搶著要去端茶倒水,爭取露面的機會。
皇帝瞇著眼睛,品嘗今年的新茶,贊道,“這雨前龍井,果然不凡,自帶了一股新鮮的茶香,竟比朕在京城喝的,還要好些。”
韓舒宜抿著嘴想笑,她倒明白為什么。
貢品只求品質穩定,今年100分,明年99分就是罪過,皇帝可不管什么收成不好雨水不豐之類的話,只會要求送上最好的。
未免勞民傷財,貢品能夠穩穩保持到90分,已經夠用了。
嘴上她還是解釋,“這里是原產地,新鮮現制的,風味當然不同。”
皇帝接受這個理由,還打算多采購些茶葉帶回去,正聊著該怎么運送,面前有個侍女一聲驚叫,竟撞到石桌上的茶壺,滾燙的茶水順著桌面蔓延。
熱水將倒到韓舒宜手背上時,皇帝及時伸手,大袖一擋,熱茶盡數倒在袖子上。
倒水侍女連忙跪下,“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說著說著,抬起一張雨后清露一般的小臉,祈求皇帝的寬恕。
這張臉,倒是我見猶憐,異常明媚,誰瞧了都覺得憐惜。
可惜皇帝最煩做事不上心的人,何況倒水這么簡單的事,斥道:“這是哪來的宮人?連上茶的規矩都不懂,燙著貴妃該如何是好?”
要拉人下去抽手心。
何歡連忙解釋,"這是肖知府送來伺候的人...規矩難免生疏了些..."
人本來不是干這個的,甚至多數人還是富商之女,還需要人照顧的。
“算了,既然是肖知府送的,送回去吧。”
皇帝也不想費事折騰,還是用御前慣常的人最好。
那姑娘沒想到皇帝是這個反應,被帶下去時還在不甘心的求饒。
韓舒宜嘆了聲氣,對何歡說,“別為難那姑娘。”
這要是被趕出去,一定沒好日子過,何必呢?
何歡瞄了眼皇帝,應聲。
皇帝又多瞧外頭侍女一眼,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些人的意圖。
獻美啊。
他冷道,“宜卿都不會吃醋嗎?”
“臣妾要是吃醋,也吃那陳年老醋,不吃這種還沒釀好的小醋。”韓舒宜哼唧兩聲,很想扮演下蠻不講理,不過還沒開口,就先泄氣笑了。
這實在不是她擅長的。
她笑的如此開心,皇帝也板不起臉,慢慢展顏笑了起來。
于是此事就這么過去了。
*
水利的事巡的差不多,皇帝帶著幾個年長皇子,在臨安城附近的農家,貼近農家生活。
雖然皇子不會為生活所煩惱,皇帝也不希望把自家孩子養成不識五谷的性子。
他們看過了連片的農田后,最終選了一處農家歇腳。
這幾戶農家也是肖知府早就精挑細選過的富農,生活算是很不錯的。盡管如此,皇子們還是難以適應。
不論是吃食,還是住所,都透出一股泥土的氣息,剛下過雨,地上一片泥濘,一踩一個坑。
皇帝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也還忍得住,四皇子五皇子很難不掛臉,擺出嫌棄模樣。
二皇子不小心踩到一塊濕泥,朝后一倒差點摔進泥坑里,幸好他背后的孟庭禎及時伸手,扶穩了他。
二皇子驚魂未定,他也不知道這淤泥能這么滑啊,差點出丑。
孟庭禎解釋道,“這是鄉間小路,底下的泥是踩實的,面上一層被泡發了,踩上去最容易滑倒了。”
淤泥只是陷腳,而這種路面,踩十個能滑十一個。
二皇子仔細觀察六弟走的路面,果然有講究,他難免羨慕,低聲道,“六弟學識不淺啊,連這個都知道。”
孟庭禎正要回答,背后傳來四皇子不陰不陽的聲音,“六弟確實厲害,連鄉下泥腿子的事都知道。”
這話要是能讓孟庭禎動氣,簡直是給四皇子抬咖。
他笑了笑,用最疑惑不過的正經語氣說,“民以食為天,食從土中來,土是萬物之源,最最清潔的所在,泥腿子,又怎么了?”
“你?!胡言亂語!”四皇子正要動怒,教訓這個不知道尊敬兄長弟弟時,被何歡打斷。
“二殿下,六殿下,皇上請你們上前。”
四皇子不甘心退下,眼睜睜看著老六享受著遠超他們的待遇。
小透明的五皇子拉了拉四皇子,“他慣會花言巧語的,少跟他吵嘴。”
“要收拾他,有的是機會。”
四皇子忿忿停下了。
殊不知他們對話早被皇帝聽見了,能夠提前做準備的孩子他欣賞,能夠放下身段求教的孩子,也是好的。
又不會又不樂意虛心受教的,最麻煩。
皇帝叫二皇子過去,也是考校功課的意思。
二皇子提前做了預習,把臨安城的情況分析的頭頭是道。
江南氣候適宜,土地平整,稻子一季兩熟,是難得的富庶之地。上交來的賦稅,差不多占據整個大錦的四分之一。
也是大錦的銀倉,糧倉。
皇帝很滿意二皇子的回答。
可輪到四五皇子,他們能答的也就是書本上知識,又沒有二皇子記性那么好,答的結結巴巴,叫皇帝直皺眉。
輪到孟庭禎,他很干脆的說,“三位哥哥說的差不多了,兒臣沒什么要補充的。”
爽快,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