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云的協助下,韓舒宜才勉強回去,正巧,太醫也趕到了,正沉吟著給小六診脈。
天花剛發病時,跟風寒很像,也是高熱鼻塞,咳嗽。等身上起了水泡,才能確診。
太醫感覺六殿下有些咳嗽,但實在拿捏不準,是不是天花,只能先留了藥方,按照風寒治。
太醫走后,韓舒宜還是不放心,反復試探著小六的體溫,生怕自己漏了什么細節。
孟庭禎既受用,又覺得不好意思,轉移話題聊起二皇子的事。
他有些擔心二哥。
韓舒宜嘆口氣,“皇后娘娘把消息攔的嚴實,但二殿下身體一向不怎么好,只怕......棘手啊。”
二皇子就是皇后的命門,要真出點什么事,還不鬧的天翻地覆?
因為擔心小六染病,韓舒宜調配了嘉寧宮的班次,分成內外輪換,既不讓外頭的人進來,外頭的人也少出去,以防萬一。
此刻她還有些慶幸,最近幾天小十和瀟瀟在福壽宮玩的樂不思蜀,太后處也安全些,不然她真要焦頭爛額了。
一夜后,最先出現癥狀的,反而是九皇子。
他年齡還小,病勢洶洶,來的很快,當天夜里,就發熱發的不省人事。
鈺貴妃急的亂了陣腳,沖到鳳儀宮里,跟皇后搶太醫。
若不是皇帝及時趕到,只怕要鬧的不可收拾。
鈺貴妃嘶聲竭力,啞著嗓子說,“我只是求個太醫,這也不可以嗎?皇后,你已經害了小三,還想害我的小九嗎?”
面對潑來的臟水,皇后凜然不懼,“貴妃慎言,本宮可沒有害過誰!長幼有序,二皇子可是九皇子的兄長!再說了,永和宮又不是沒有太醫,憑什么來搶宴兒的?”
孩子性命攸關,兩位母親就像兩頭困獸,拼命撕咬著。
只要還有一口氣,有一只爪子能動彈,就要護著自己的小獸。
皇后和貴妃拼命拉扯,皇帝在中間左右為難。
二皇子體弱,九皇子年幼,都很難挺過這一關,也需要最好的太醫來照料。
手心手背,割哪個都疼。
但皇帝狠狠心,對著皇后說,“皇后,你宮里共有三名兒科圣手,就分個給鈺貴妃吧。”
“皇上!”皇后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宴兒可是嫡出皇子啊!
“謝皇上!”
鈺貴妃干脆利落的謝恩,裹挾著太醫就跑。
搶到手里就是誰的,小九的病要緊。
皇后跟皇帝吵了起來,憑什么給鈺貴妃太醫?!
皇帝放緩聲音,“宴兒這里有兩個院判,加上其他太醫也夠了。小九那里,沒個鎮場子的太醫,怎么行呢?”
“但也不能搶宴兒的!宴兒這里就要留著最好的太醫,他是嫡長身份貴重,憑什么不能擁有最好的?”
皇后怒發沖冠,把心頭所想說出來。
皇帝面色緩緩一沉,什么意思?留了兩個圣手不夠,一點活路都不給其他孩子留嗎?
他變了臉色,皇后才發現自己失言,又軟不下身段緩和,就這么僵持著。
內室,二皇子還在發熱,掙扎,并不知道一場風波。
九皇子的情況也不容樂觀,燒的厲害,兩處燈火達旦。
第二天的夜里,又新增了兩個病人。
四皇子和七皇子也相繼倒下了。
這下,宮里真是徹底亂套。
太后急壞了,四皇子的母妃是福容華,一直禁足祈福,平日由太妃照料。但太妃們年老精力不濟,照料病人撐不住。
七皇子也需要葉妃和葉太妃照顧。
太后無暇他顧,自己還要守著十皇子和五公主,不能涉足病人居所,無奈下,放福容華出來,讓她先去照料孩子。
病人多,生藥庫的庫存也不夠,還要緊急調配。
目睹宮里亂象,還不能出門走動,韓舒宜的心被揪成一團,既擔心小十和瀟瀟,又怕小六生病,兩廂為難。
而孟庭禎在回憶前生。這次的染病古怪,他前世沒聽過。天花疫病通常在冬日肆虐,天氣寒冷才方便傳播。
但現在是初春,雖也涼,但不算寒涼。
怎么會有天花呢?
他沉思著,總覺得背后無形的大手,在撥弄風雨,也讓他愈發的急迫,想要抹去自己的弱點。
第三天。
幾個病人接連發病,情況危急。
燒了這么幾天,又是孩子,最擔心的就是燒出毛病,燒傻了。
鈺貴妃日夜守在孩子跟前,寸步不離。
猛獸亦有軟肋,不允許任何人觸碰。
皇帝一邊照看皇子,一邊還要查出幕后主使。
都是他的孩子,未來的皇朝繼承人,誰居然有如此手段,如此膽量,想把皇子們一網打盡?
皇帝先查了病源,一個在經綸閣伺候筆墨的小太監。他生了病自己還不知道,照常當值,才會讓天花蔓延開的。
皇帝大怒,當即處死了小太監,家人流放,以儆效尤。
剩下的線索,還在繼續查證中。
可鈺貴妃不信。
她的小九,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偶爾去次學堂,為何也染上了?
鈺貴妃動用暗中人手,找到了將死的小太監。
承諾了幫小太監照顧流放的家人,恩威并施,小太監心理防線崩潰,才吐口。
“內務府的總管,侯三寶侯總管,這些年在盜竊庫存,販賣獲利.....他見娘娘查賬查的認真,生怕被發現奪了官職,所以想要讓宮人染病,造成混亂,一時顧不上查賬,耽誤幾個月,他能想辦法把賬平了。”
“娘娘!侯總管只是想讓宮人染病,絕對沒有敢害皇子的心思吶!”
小太監不停叩頭,“奴才知道的都說了,還請娘娘高抬貴手啊!”
鈺貴妃從牙齒里擠出幾個字,“宮人染病,難道主子能夠幸免嗎?”
天花面前,人人平等,可不會因為誰是主子,就放誰一馬。
鈺貴妃冷笑,侯!三!
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