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名帖,初選,復選,選秀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這次還不光是給皇帝選人,宗室里有波年輕子弟到了年紀,也該成親了,所以這次中選機會很大。
京城熱鬧,連帶金銀首飾和綾羅綢緞都水漲船高。
涼亭里,韓舒宜搖著團扇,望著花園里壓抑不住興奮,嘰嘰喳喳的女孩子,透出幾分興味。
“瞧見她們,臣妾倒是想起從前,剛進宮的樣子,真是青澀又稚氣。”
向容華輕聲道。
“人嘛,都是從這一步走來的,再說了,成熟一點也沒什么不好。”惠妃輕聲道,“進退自如,胸有成竹,又是另外一樁好處。”
向容華抿唇,“也對。”
她看著惠妃帶的三公主,轉頭摘下流蘇簪子,逗弄三公主。
三公主長到知道美丑的年紀,拿著叮叮當當的簪子,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把她慣壞了。”惠妃嗔道。
“一個簪子,又有什么貴重的?三公主喜歡就玩。”
“采荷,你盯著點三公主,別讓她跑遠了,掉到哪兒去。”
采荷聽命,準備去追跑遠的三公主,結果她還沒追上,三公主抹著淚回來了。
“怎么了?”
三公主舉起小手,哭著說,“向娘娘給的簪子,被踩壞了!”
原本金絲編織,穿插珍珠的簪子被踩壞了,金絲彎曲變形,不復美貌。
三公主傷傷心心的哭著,她剛到手的寶貝,沒了。
三公主身后,還跟著個穿秀女衣服的女子,草草行禮,帶著三分倨傲說,“簪子壞了,臣女賠就是,賠幾只都不要緊。”
她見三人衣著簡單,以貌取人,覺得不過是幾個低位妃子,打算糊弄過去。
殊不知,她們穿的衣料叫天香絹,清涼絲滑,觸手生涼,是夏日里最清爽的布料,皇帝特意賞的。
惠妃覺得天香絹不需要繁復的刺繡,方顯飄逸靈動,沒做過多裝飾。
聽到秀女的回答,惠妃怒極反笑,賠?這光是簪子的事嗎?無故踩壞公主的簪子,至少先道歉認錯,再說賠償吧?
她氣極,反而冷靜下來,“你是誰家秀女?”
真當她是個沒脾氣的?
韓舒宜瞥了一眼秀女衣襟上掛著的身份牌,“是國子監司業林家的義女。”
“林家啊?”惠妃打量她,不記得林家有這么個人,“聽她這語氣,本宮還以為是公主郡主,金枝玉葉呢。”
身份跟囂張程度不符啊。
她話語一激,對方立刻急了,“誰說的!我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喔,皇后娘娘姓程你姓林,哪兒扯的上親戚關系?!”
林姓秀女脫口而出,“我說是就是,難道還會誆你不成?”
惠妃嗤笑,都懶得搭理此人,“林家義女是吧?本宮記住了。”
說罷,把人趕了出去。
林秀女被趕出去后面紅耳赤,被隨后而來的秀女們詢問,又拿起趾高氣昂的架子,“娘娘們不過叫我過去問話,能有什么?本小姐可是有關系的。”
她才注意到,那位妃嬪一直自稱本宮,那可是一宮主位才能用的稱呼。
心底一沉,林秀女瞬間慌亂,生怕被找茬。
轉瞬她又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她姑母可是皇后,六宮之首,怕什么?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可心底,就是不安。
惠妃的性子,欺負她可以,欺負三公主,絕對不行!當即就決定去找太后告一狀。
她偏偏被韓舒宜攔住了,耳語一番,就換了主意。
有人幫忙,當然比親自動手強了。
惠妃做哭哭啼啼狀,當即去找皇后告狀,把個委屈,辛酸,還有忍讓,表現的淋漓盡致。
“誰讓那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呢!臣妾只能算了,三公主的委屈也白受了。”
誰見了不得說,這是一朵風中搖曳的苦情小白花?
唯有皇后憤怒,吃驚,還有被冒充親戚的憤怒。
她自己有哪些親戚,她能不知道?
安撫了惠妃,送出一堆的禮物,皇后召見了那名林秀女。
結果,叫她吃了一驚。
對方躲躲閃閃,期期艾艾的叫著,“姑,姑母......”
從她的五官,皇后真的看出三四分熟悉,壓著怒氣,“你是誰家的孩子?”
“七,七房的第八女。”
程家枝葉繁茂,程老七是皇后的庶弟,平日關系不深,來往不多,但仔細看,也確實是程家人的長相。
但他的女兒,改名換姓,冒名成了國子監司業的義女,到底是為什么?
為了防誰?
只要一深想,皇后就會勃然大怒。
“滾!”
林秀女忙不迭跑了。
皇后氣的頭暈目眩,扶著椅子,淚如雨下。
她是為了誰在勉力支撐?結果最后,最親近的家族,給了最致命的一擊。
強調了無數遍的,程家要低調隱忍,二皇子成年開府就好,他們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取她而代之?!
來自親人的刀,最割人。
皇后氣惱過后,手下也不容情,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了。
*
選秀最后一日是殿選,最后選出了十個最優秀最出眾的女子。
曾經言之鑿鑿,說自己是皇后侄女的林秀女,理所當然的落選了。
評價上,還寫了一個“下”。
若是普通姑娘得了這等評價,就是一生孤苦的命數了。
而林秀女,也算是皇后跟程家撕破臉的導火索。
這十個女子,有五個成為宗室妻子,有五個成了新妃,根據父兄官職,定了名位。
新人進宮,合宮都要在鳳儀宮晉見。
韓舒宜許久沒在重大場合出現了,但新人入宮的日子,她還是要去一去的。
眾人落座,新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