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去福壽宮的路不算太遠,很快就到了。
太后不喜喧嘩,逢五逢十才需要請安。到了福壽宮,也就是過問子嗣,賞些補品之類的。
“哀家瞧瞧,七皇子怎么樣了?”
葉嬪抱著七皇子上前。
太后滿意的看著,這照顧的用不用心,一眼便知。七皇子身形白胖,臉色紅潤,一雙眼睛黑葡萄似的有神,孩子這么好,就知道葉嬪是盡心盡力的。
“好,很好!”
太后又賞了一對麒麟送子的玉佩,和一對花瓶給葉嬪。
“葉嬪把七皇子照顧的這么好,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照顧的更好。”
“太后娘娘打趣臣妾。”
“唉,哀家說的都是實話嘛!”太后笑了。
葉嬪害羞的垂頭,阻攔旁人的視線。
陳貴人看著滿堂的視線都集中在葉嬪身上,嫉妒,怨恨,酸楚等等情緒都冒了出來。
坐在正中心,接受滿堂榮光的人,本來應該是她,是她!
葉嬪偏頭,正好看到她的神色,心頭一緊,覺得自己恐怕要多留心陳貴人。
那眼神,一看就知不能善罷甘休。
說了一會子話,太后開口,“哀家最近神思倦怠,精神不濟,想要找個人替哀家抄經書,祈福強身。”
底下的低位嬪妃,躍躍欲試。
這活挺好,能在太后面前刷存在感,沒準哪天皇帝過來請安時,看到侍奉妥帖的孝順妃子,能交上好運。
她們紛紛出聲爭取這個機會,太后卻略過她們,把目光落到惠妃身上。
“惠妃覺得你如何?”
惠妃一愣后,站了起來,“娘娘若是不嫌棄臣妾粗鄙,臣妾自然愿意效勞。”
“惠妃可是后宮女諸葛,怎么會粗鄙呢?你抄的經書,哀家才放心呢。”
惠妃聽得這話,總覺得不自在,但迎上太后笑吟吟的臉,又覺得是否是自己多想了。
晨會散后,太后宮里的紫嬤嬤就站出來,問惠妃娘娘何時能來太后宮中抄經。
惠妃愣了愣,“這么急?本宮先回去安排好三公主,即刻來福壽宮。”
“那奴婢跟娘娘一起去吧,也好幫把手。”
惠妃心里的別扭感更重了,但她沒提,而是轉身朝著韓舒宜走去。
“宜妹妹,還要勞煩你今天照顧瑩兒。”
“沒問題。”韓舒宜應下,跟著惠妃一起去了怡心殿,接了三公主。
這孩子不認生,而且平日兩人互相照顧孩子,都是熟悉的。
瑩兒一到嘉寧宮,就歡呼著滿地的找六哥了。
小六被撞個滿懷,接著妹妹才追問,“惠母妃呢?”
“太后那邊,有事托我照顧。”韓舒宜簡單回答,“不是說要去看二殿下嗎?收拾好沒有?”
“我收拾好了,那帶瑩妹妹嗎?”小六苦惱道,手里還拿著撥浪鼓。
“一起去吧,也不耽誤什么,快去快回。”韓舒宜順手把東西給他帶上。
皇子皇女早晚都要去上學的,就當提前熟悉環境了。
小六走了,韓舒宜處理嘉寧宮的雜事,不知不覺就天黑了。等兩個孩子用過晚飯,瑩兒就開始眼皮打架,東倒西歪。
等她睡熟了,韓舒宜抱著她,打算送回怡心殿。
本以為棠姐姐該等急了,結果到了,發現怡心殿還燈火稀少,沒什么人走動。
她一敲門,采星趕緊開門,見到是她還有些失落。
“怎么,惠妃還沒回來?”
“回娘娘,是的。”
“這都快天黑了,真是,本宮去找找吧。”
棠姐姐不是不穩重的人,晚歸都不說一聲,一定是有什么意外。
韓舒宜說做就做,安頓好孩子,跟采星一起提著燈籠準備找人。
東六宮都走遍,這才聽到前方惠妃遲疑的聲音,“宜妹妹?”
“是我。”
前方出現惠妃的身影,她露出無奈的苦笑,抬了抬手,“先回去吧。”
韓舒宜靠近,握著惠妃的手,發現她手腕還在不自覺的抖動,顯然是累極。
她大吃一驚,正要問,惠妃噓了一聲。
隔墻有耳,回去再說。
回到怡心殿,遣退宮人,內室只有惠妃,韓舒宜和采荷,她才說出今日經歷。
自從跟著紫嬤嬤去了福壽宮,就被留在側殿,一刻不歇,抄了一整天的經書。
惠妃覺得手腕抄疼了,剛想放下,紫嬤嬤挑剔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娘娘可是嫌棄了?不想給太后抄經書?”
翠嬤嬤一言一行,都是代表太后,惠妃哪兒能頂著干?一頂不孝母后的帽子扣下來,誰也頂不住。
惠妃只能咬著牙,寫寫停停,硬是耗到現在,才寫完一本經書,被允許回來。
“那也不至于累成這樣啊!”
采荷跟著惠妃在福壽宮,她氣急了,“翠嬤嬤說抄經之人,心思要沉,不能沾葷腥,一整天,就給娘娘喝了一碗清粥!”
采荷邊哭邊說,“熬這么一天,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韓舒宜聽完氣的胸膛不停起伏,換成旁人,她定要打上門去,討回這個公道!
可那是太后!再氣只能憋著。
“采荷,你去端點湯來,讓棠姐姐先喝,再去準備藥膏。”
韓舒宜把人支開,才好說話。
惠妃攤開手,苦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兒得罪了太后。”
“太后也不會無的放矢,想來還是有什么事發生了。”韓舒宜握著她的手,“明天,若是太后還要為難的話,姐姐就裝暈,總之先顧好自己,我去想辦法打聽,是不是前朝發生了什么事。”
太后若是不喜歡惠妃,早就為難了,何苦等到現在,再來施展這種婆婆折磨兒媳的小手段?
小手段,最大的用處是出氣。
“我盡力而為。”惠妃勉強一笑,“先用飯吧。”
惠妃手腕酸疼,連舉筷子都費力,只能用勺子吃飯。
越看越上火,韓舒宜忍了又忍,才忍下去。
次日,照舊先去給皇后請安,今日是不用去福壽宮的。
可笑吟吟的翠嬤嬤專門候在一邊,“請”惠妃去福壽宮。
旁人羨慕的眼神投到惠妃身上,都以為是她得了太后的青睞。
中間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振振衣袖,惠妃昂首挺胸的走了。
躲不過,不如直接迎上。
韓舒宜捏了把汗。
她昨夜已經寫信給母家,但是信件等白日才能送出去,回信更是要等。
若想快速得到消息,最好還是去御書房,探探皇帝的口風。
事不宜遲,下午她帶上糕點,去御書房。
結果到了書房,何歡為難的攔人,“皇上正跟幾位首輔大人議事呢。”
“那我先等一等。”
韓舒宜站在殿門的回廊外,眼神卻在打量四周。
她看到了戶部的兩位員外郎,眉頭緊鎖候在外頭。
安次輔的隨從,跟幾個隨從一起等著。
唯一認識那個隨從,她記得是老眼昏花的秦首輔的。
連不理事的秦首輔都被叫來了,可見是大事了。
內間,從窗戶縫里飄出來一句,“銀子,都到哪兒去了!”還有紙張摔打聲。
銀子?稅銀?!難怪來人中有戶部的!
她記得,自從傅霆年的先進經驗被推廣后,皇帝一心省銀子,準備挨個翻修一遍堤壩。前兩年剛攢下的銀子,就趕緊先去修直隸的河堤。
銀子,安家,憤怒的太后......難道是夏家人做了什么,被安次輔揭穿,所以太后恨屋及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