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爺爺便背著藥簍，離開了云瀾谷，身影很快消失在繚繞的山霧之中。

古岳將爺爺送出谷口，直到那青袍身影徹底不見，才返回院中。他拿起那本《靈明心法》，卻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爺爺昨日那痛苦的神色和印堂間一閃而過的黑氣，總在他眼前浮現。

“或許真是我想多了。”古岳搖搖頭，強迫自己靜心背誦經文。這些文字他早已爛熟于心，雖不明其深意，但常年誦讀下來，竟也覺得體內時有微弱的暖流隨之流轉，耳清目明，精神抖擻。

如此過了兩三日，谷中的寂靜越發讓人難以忍受。這日午后，古岳終于按捺不住，決定去伏虎村找張寒。

伏虎村離山谷不遠，村落不大，村民多以打獵、采藥為生，民風淳樸。古岳雖不常來，但因爺爺時常為村民診治傷病，爺孫二人在村中頗受尊敬。

張寒家就在村口。古岳剛到，便見一個皮膚黝黑、身形矯健的少年正在院中擦拭一把獵弓，正是張寒。

“古岳！你來得正好！”張寒一見古岳，立刻跳了起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我正想去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古岳笑問。

張寒神秘兮兮地湊近，壓低聲音道：“我前幾日跟二叔進山，發現摩語洞附近有奇怪的蹤跡，像是…像是大貨！說不定是頭值錢的猛獸。怎么樣，敢不敢跟我去探一探？”

“摩語洞？”古岳微微皺眉。那地方在云瀾山深處，村里老人常說那里幽深古怪，常有怪聲傳出，故而得名“摩語”，尋常獵戶都不太敢深入。“爺爺囑咐過我，不要往深山里去，太危險了。”

“嗨！怕什么！”張寒不以為然，拍了拍手中的獵弓，“我們有這個！再說，就在洞口附近看看，又不深入。真要獵到好東西，賣了錢，說不定還能去晉陽城的花燈會上多玩些花樣呢！”

聽到“晉陽花燈會”，古岳心中一動。爺爺雖答應了，但花費確實是個問題。他沉吟片刻，少年人的好奇心與冒險精神終究占了上風。“好吧，但說好，只在附近探查，不可深入。”

“放心好了！”張寒一拍胸脯，笑著滿口答應。

兩人當即準備了一番。張寒帶上了獵弓和箭矢，還有一柄獵刀。古岳則帶上了爺爺留給他的那柄尺許長的護身短劍。這短劍樣式古樸，劍鞘上有著淡淡的云紋，上書二字“云軸”，入手微沉，雖不顯鋒芒，卻自有一股沉穩之氣。

云瀾山深處，林木愈發蔥郁，遮天蔽日。越是靠近摩語洞，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變得更加凝滯，連鳥鳴聲都稀疏了許多。

摩語洞的洞口隱藏在厚厚的藤蔓之后，里面黑黢黢的，向外透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看，就是這里！”張寒撥開藤蔓，指著地上一些模糊的爪印，興奮中帶著一絲緊張。

古岳蹲下身仔細查看，那爪印奇特，不似尋常野獸。他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正想勸說張寒離開，洞內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吼聲！

“有東西！”張寒不但不怕，反而激動起來，搭箭拉弓，就要往洞里鉆。

“等等，張寒！”古岳急忙拉住他。

就在這時，一道赤紅色的影子如閃電般從洞內撲出，直取張寒咽喉！

那是一只體型比尋常野狼稍小，但通體赤紅，獠牙外露，眼中閃爍著兇戾紅光的怪狼！

“赤矮狼！”古岳腦中閃過爺爺曾經提過的名字，這是一種極為兇悍的野獸，速度快，爪牙含有火毒，絕非普通野獸可比！

張寒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射出一箭。那箭矢撞在赤矮狼身上，竟如同撞上鐵石，被輕易彈開！

赤矮狼被激怒，咆哮一聲，再次撲來。古岳不及多想，拔出腰間短劍，奮力格擋。

“鏘！”

短劍與狼爪相交，竟發出金鐵交擊之聲。古岳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連連后退。但那柄云軸劍卻毫發無損，劍身甚至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流光。

“古岳！”張寒見狀，也拔出獵刀前來助戰。

兩個少年與一頭奇獸在這洞口展開了一場殊死搏斗。張寒的獵刀和箭矢難以對赤矮狼造成實質傷害，只能起到騷擾作用。古岳的短劍雖利，但他毫無章法，全靠一股本能揮動，身上已被狼爪劃出幾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赤矮狼越發狂暴，聲東擊西，幾次都險些咬中他們的要害。

“不行，打不過，快進洞躲躲！”張寒大叫道，拉著古岳跌跌撞撞地退入摩語洞中。

洞內崎嶇黑暗，他們慌不擇路地向深處逃去。赤矮狼緊追不舍，低吼聲在洞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隱約傳來水聲，并且有微弱的光亮。他們以為找到了出口，拼命跑去，卻駭然發現，那光亮來自洞頂裂隙投下的微光，而腳下竟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斷崖！暗河的水聲正是從崖底傳來。

前無去路，后有追狼。

赤矮狼堵住了他們的退路，眼中兇光畢露，一步步逼近，涎水滴落在地。

退無可退，兩人背靠崖壁，心中充滿了絕望。張寒已經嚇得面色慘白，手中的獵刀都在顫抖。

赤矮狼猛地一躍，張開血盆大口，再次撲向古岳的咽喉！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古岳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強烈的求生欲念。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感到丹田處那常年誦讀經文產生的微弱暖流驟然失控，如同決堤洪水般轟然爆發，透體而出！

一股無形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嘭！”

赤矮狼撞在這股突然出現的護體靈氣上，發出一聲慘嚎，竟被彈飛出去。而站在崖邊的古岳也被這股反震之力震得重心不穩，驚叫一聲，與那赤矮狼一同墜下了漆黑的懸崖。

“古岳！”張寒眼睜睜看著好友跌落深淵，嚇得肝膽俱裂。他趴在崖邊向下望去，只見一片黑暗，唯有水聲隆隆。那赤矮狼也不知所蹤。

巨大的恐懼和愧疚瞬間淹沒了張寒。他連滾爬爬地沖出摩語洞，發瘋似的向山下村子跑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找村子的人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