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威徐徐前行,在離京城還有六十里處望城坡,扎營休息。
景威叫來貼身侍衛灰鷂,說道:"灰鷂,知道我為什么走的這么慢嗎?"
灰鷂道:"只有走慢,才能證明我們殲滅了北狄,不然,時間對不上。"
景威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你還不算太笨,你馬上帶領四千多士卒,藏在伏龍嶺內。
繳獲的盔甲我會以他們的身份上報朝廷,會給他們爭取三倍撫恤金。
過些時候,本王會給他們新的身份。安置妥當,由你統領。"
大胤朝對盔甲,兵器管理非常嚴格。
非軍中士卒不得打造盔甲和軍中器械。且要造冊記錄。
王侯將相府邸,府兵護衛都有嚴格規定,王爺府兵不得超過伍佰,侯府不得超過二佰,將軍不得超過伍十,不能僭越。
弘帝帶著朝中群臣迎接景威的勝利歸來。
城門口處,景威跪拜叩首,聲音低沉道:"父皇,兒臣得父皇指點,按照父皇定好的計策,全殲北狄,剿滅叛賊。
可惜四千多軍中士卒埋骨沙場,兒臣帶不回他們尸首,只能帶回他們的盔甲。
他們拋頭顱,灑熱血。兒臣愿一年不拿俸祿,望父皇給予他們三倍撫恤金。他們太苦了。"說完眼睛通紅,砰砰磕頭。
弘帝聽著景威的回答,甚是滿意,滿面笑容地道:"老二,打仗死人,在所難免。朕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三倍憮恤金給陣亡士卒,你的俸祿不僅要拿,朕還要重重有賞。"
"陛下圣明,勤王仁義!"文平侯徐振彪大聲喊道。幾萬士卒全部跟著一起喊,整齊,洪亮,氣勢磅礴。
看著宏偉壯觀的場面,眾人熱血沸騰!
徐振彪的女兒是勤王側妃徐晨櫻,兒子是北冥右軍大將軍徐元慶。
眾人紛紛給景威道賀,恭維之聲不絕于耳。
景威首戰告捷,出道即巔峰,以五千不到的戰損大破北狄。
名聲響徹整個大胤王朝。
勤王府,人聲鼎沸,杯觥交錯。
勤王妃楊思敏,勤王側妃徐晨櫻滿面春風!王府后院二十幾個女人歡聲笑語。
景威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絕。
既然皇上不肯賜死景宸,景威派遣心腹之人去往牢中。
獄卒把景宸和另一個殺貪官的死刑犯關押在一起。這是不允許的。
聽說此人專殺貪官污吏和權貴士族。
故意透露景宸皇子的身份。
天牢內,獄卒端來了飯菜,景宸是雞腿,醬牛肉,魚,青菜和西紅柿蛋湯。
而另一個是窩窩頭,咸菜,稀飯。
死刑飯死死地盯著景宸飯碗,直咽口水。腹中咕嚕作響。
景宸在心里對自己說:"活下去,我要不惜一切代價活下去!太子哥哥的冤屈,背負罵名!母后自殺,被貶被廢!蕭家的血債……
景宸看著對方餓的咕咕叫,露出一副單純善良的模樣。
趕緊把雞腿,醬牛肉,魚全部倒入他碗中,飯和湯一人一半。
景宸總是等對方先吃完后才吃。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擔心飯菜下毒!
兩人也無交流。
景宸也時刻保持著警惕!如此過了一個星期,這天早晨剛醒來,死刑犯突然開口道:"小兄弟,無功不受祿。
你對我有贈飯之恩,我也無以為報,我把家傳的瘋魔九轉刀法傳授于你。
今生不欠來生債,來生不還今世恩!"
景宸心想:既來之,則安之。雖然自己搏擊、格斗、散打、射箭、槍法都屬萬中挑一,但這個時代的武術還沒見過。
鍛煉身體也是好的。
景宸舔了舔嘴唇,傻傻一笑……
學著古裝電視劇里,步從容,立端正。揖深圓,拜恭敬。此乃深躬,亦是皇子拜師禮。
說道:"小生有禮了,多謝師傅。"
死刑犯嘿嘿大笑:"人家都說你傻,我看你還蠻可愛的。皇后的兒子就是有教養。
罷了,臨死之前,有你陪我一程,也算是我倆的緣分。
我姓陸,名見龍。你叫我陸師傅即可。"
說完,教完心法教刀法,教完刀法教步法。以筷為刀,刺劈砍削……雙人對打。
半個月過去了,景宸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強壯起來。
陸見龍心里暗暗高興,此子雖然癡傻,不愛說話,但一片赤誠之心,也是練武奇才。
只半個月功夫,已學到了瘋魔九轉刀法的八成,假以時日,此子前途無量。
他不知道景宸有底子,身體素質非常好。
這天兩個人對戰之后,陸見龍喘息道:"小子,我時日無多了,若你出去以后,有機會去臥云谷中霸刀門,幫我捎一句話給他們的門主。"說完便在景宸耳邊低語。
景宸頻頻點頭,傻傻問道:"陸師傅,您因何要殺人?"
陸見龍淡然一笑,拍了拍景宸的肩膀,說:"如若人間無正義,我愿持刀做閻王。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我把廊州的知府殺了,吾心甚慰,甚是快哉。"
通過大半個月刑部審理。太子謀反案結果出來了。
皇后母族直系親屬,不論男女老少,全部斬首。抄沒家產。
旁系三代以內男人大部份流放西陲黔州,少部分流放幽云州。三代以外或流外,或判刑。
女人全部充入教坊司,老人小孩淪為宮中雜役或掖幽庭。這也是大胤王朝的經濟收入之一。
與景逸走的近的,擁護景逸的一批官員全部抄家斬首。
東宮所有人,包括太監宮女全部斬首。
除了太子妃李伶俐,據弘帝說,李伶俐半年以前便和太子和離了。
也出示了和離書。
考慮到雙方顏面,所以一直沒有公開。
李伶俐的父親李靖乃靖安侯,鎮守大胤西陲劍冥關,手握二十萬兵馬。
李靖非常疼愛此女,也怕因此影響西陲安危。
李伶俐嫁給太子景逸五年,至今仍是處子之身。
宮中嬤嬤婚前驗身,說李伶俐乃白虎之身,掃帚星轉世,克夫,所以景逸至死都沒碰過李伶俐。
如今太子一死,更加坐實白虎克夫這一說法。
只是李伶俐冷若冰霜,從無笑臉。
朝堂上,弘帝把廢后庶民蕭文娟最后的遺愿,也是要求,提了出來。沒有提及寶藏。
朝堂上一片寂靜……景威心下一動,自己一直喜歡李伶俐,曾經跪求兩個時辰,可惜皇上先許諾景逸,拒絕了景威的請求。
如若能得到李伶俐,就可得到靖安侯的支持。
景威上前躬身道:"父皇,兒臣不要任何賞賜,只是有一事相求,兒臣愿求娶李伶俐。
逆賊景逸不配為人夫,娶了李伶俐,卻讓其守活寡。
從不善待李伶俐,對其冷言冷語,從無好臉色。
兒臣愿用余生,好好對待李伶俐。望父皇成全。"
弘帝眉頭緊蹙,說道:"你娶李伶俐,你府中已有正妃楊思敏,側妃徐晨櫻,李伶俐是何身份呢?"
景威看了一下武安侯楊林,鼓起勇氣道:″兒臣與楊思敏貌合神離,已有四年不曾同房,楊思敏驕橫跋扈,小肚雞腸,心胸狹隘,不善管理。兒臣愿與她合離,立李伶俐為正妃。"
楊林滿臉鐵青,怒目圓睜。
弘帝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眾人,陷入沉思……
景宸也從天牢帶到乾坤殿,眾人眼中一片驚駭。
只見景宸披頭散發,衣衫襤褸,背部血痕班駁,腿上青一塊,紫一塊……
最引人注目的是腳踝關節的腳鐐,外面一圈被草繩編織包裹著,好似給腳鐐穿上一件外套。這是景宸自己編織。
弘帝眉頭緊鎖,帶著一絲厭惡,又似帶著一絲心疼,輕聲問道:"景宸,你母親臨死之前,希望朕給你賜一門親事,你可有中意之人?″
景宸沒說話,景宸在獄中,聽獄卒們談起過太子妃李伶俐。
從他們口中知道,李伶俐是四大才女之一,也是皇后認可欽點的太子妃。
據說皇后在皇宮自殺的當天,長安城的平民百姓,全都跪伏在宮墻外。
長安街,朱雀街人滿為患,哀嚎一片!
能讓皇后賞識,人品才情固然是好。只有與李伶俐聯手,自己的計劃才好實施。何況現在的白虎星,乃是后世的極品。
弘帝說道:″既然你不說,朕給你建議,禮部尚書喻得水女兒喻友芝,嬌俏可愛,知書達禮,溫柔可人……"
景宸搖頭。
"世平侯顧半城的女兒顧蘭馨,明眸皓齒,花容月貌,秀外慧中,乃是京中有名的大美女……?"
景宸又搖頭,眾人大跌眼鏡,啥?真是傻,連顧蘭馨大美女都不要?
弘帝陡然站起,不耐煩地吼道:"問你,你不說,給你挑選,你還不愿意。
氣死朕了,景宸,只要你能說出人家姑娘的名字,朕都會答應你。"
景宸等的就是這句話,嗡聲嗡氣說道:"我要李伶俐。"
"你……你……″弘帝倒吸一口涼氣,氣的被噎住了。
眾人都哭笑不得,兩皇子都求娶白虎星?
弘帝狠狠地剜了一眼景宸,氣鼓鼓的說道:"李伶俐乃大胤四大才女之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俗話說,好馬配好鞍。
剛才你二哥,愿用他的軍功求娶李伶俐。這樣,朕也不偏袒,朕出題目,考考你們的文采,誰勝出,朕就給誰賜婚……。"
眾人都低頭不語,你看我,我看你,眼中藏不住的戲謔之意。
景威心中大喜。
皇帝還是偏袒景威。景宸一傻子,會作屁的詩?
景宸紅著臉,小聲道:"我要喝酒,才能作出詩。"雖然聲音很小,但殿中眾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弘帝使了個眼色,王公公馬上端來一壺酒。
弘帝說:"景威剛從邊關戰場歸來,就以邊塞為題。"
景威冥思苦想,景宸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打了個嗝,吟頌道:"男兒立志赴邊關,不破北狄終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楊林等武將吼道:″好詩,好,好……”
景宸又吟頌道:"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北冥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北狄終不還。"
眾人默默念叨著,心中皆是一顫,好詩,此詩足可名垂千古!
弘帝心中俱顫,早知如此,應該答應景威的請求。
可答應了景威,朝堂之上,景威獨大,誰又能與之抗衡?朝堂要平衡,一切要掌握在朕的手中。
弘帝厭惡地說道:"不要作詩,作詞?"
景宸又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喉嚨嚅動,一個酒嗝,真舒坦。
景宸念道:"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蓱z白發生!"
整個朝堂死一般的寂靜……
安國公蘇世昌眼含熱淚,武安侯楊林一片濕潤。眾武將全部跪拜景宸。
齊聲道:"陛下,七殿下大才也,乃大胤第一詩仙。"
景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自己已作了一首詩,不敢念出來,心里咒罵道:"難道我連個傻子都不如嗎?"
弘帝無奈地看了一眼景威,心下也松了一囗氣,如果真賜婚給景威,自己恐怕也睡不好安穩覺了。
故作不悅,大聲道:″暫且封七皇子景宸為逍遙王,封李伶俐為逍遙王王妃。賜逍遙王免死金牌。
著令逍遙王今日遷入王府,相關事宜交由禮部侍郎孟廣白處置。
半年以后,擇良辰吉日完婚。逍遙王去往封地幽云州以后,無詔不得入京。"
眾人別有深意地相互看了看,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