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問題!”吳桂花把籃子直接給了徐良。
“這包子從我們家送過來,路上保不準就要顛碎幾個。以后,我每天多添二十個算損耗!”
這哪里是損耗,明擺著就是給后勤和食堂大伙兒分吃的。
徐主任心里更滿意了。
雖然說戰(zhàn)友請他照顧一下這個可憐的前軍嫂,但他也有自己立場,有工作難處。
如今吳桂花辦事這么上道兒,他這份順水人情做起來更容易。
簽訂了安全協(xié)議,又約定以后每天上午十點半,吳桂花把包子送到修車鋪子,再由徐良來取。
而包子錢,每隔一天同菜錢一起結(jié)算。
吳桂花又抓了徐良幫忙去采購,以礦山后勤的名義,沒要票,買了不少醬油醋和咸鹽。
每天兩大盆的包子餡兒,這些調(diào)料消耗速度實在嚇人。
唯一沒有解決的,就是油了。
但這東西實在金貴,別說礦山,就是財政局出馬也得拿油票!
吳桂花沒有辦法,只能打黑市的主意了。
有了之前濱市那一次意外,她實在有些打怵。
徐良還以為她是膽小害怕被抓,忍不住開玩笑。
“吳大姐,瞧著你風風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沒想到,你居然不敢去黑市?
“你放心,咱們這里的黑市幾乎沒人管,就是我都偶爾跑去看看有沒有好東西。你只要不鬧事,老實買賣,肯定不會出問題。”
吳桂花驚訝壞了!
“我在濱市見到一次黑市抓人,鬧得可厲害了……”
徐良搖頭。
“那是濱市,咱們一個小縣城,大伙兒將將巴巴過日子,去黑市都是為了換點兒東西,給家里老人孩子打打牙祭,又不是為了發(fā)大財。所以,上邊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誰認真去抓!”
吳桂花徹底放了心,問明白具體地址,扔下徐良就悄摸摸去了黑市。
徐良果然沒騙人,不同于濱市那個四通八達,方便逃跑的胡同區(qū),安邦縣城的黑市居然在城北一個廢棄的工廠大院里。
工廠機器早就搬走了,留下空蕩蕩的大院子,院墻倒塌,到處都是荒草。
如今被打掃干凈,里面很多人擺著簡單的小攤子,乍一看倒像是一個大市集。
大院子的一南一北留了兩個小門,南門進,北門出。
聽說吳桂花要換油票,南邊看門的兩個小子只要了一毛錢的“保護費”。
而且還給她指了一個最大的票證販子!
吳桂花拿了十塊錢,買了二十斤油的油票,幾乎把票販子的存貨包圓兒了。
她小心翼翼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兒,見所有人都是簡單遮掩了一下頭臉,神色真的沒什么擔心模樣。
吳桂花悄悄挺直了脊背,放心大膽買買買。
票販子的副食票又被她包圓兒了一次,以后可以繼續(xù)去百貨大樓采買調(diào)料。
新編的柳條筐子買十個,白棉布來兩匹,回家裁剪好,用來裝包子,看著干凈整齊。
新高糧桿子穿的蓋簾子也來五個,平時蓋面盆,或者擺放包子都方便。
鍋碗瓢盆也要多買一些。
木頭水桶居然有帶蓋子的,簡直是為裝空間井水定制,必須買兩個……
吳桂花扛著大堆東西出黑市的時候,人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這一毛的進門費花的真值!
春風暖,一直是春耕的重要信號!
南大洼的父老鄉(xiāng)親們可不知道,年底時候,安徽就會有人壯著膽子瓜分集體土地,然后得到了一個大豐收,徹底實現(xiàn)溫飽。
老鐘叔也扔下吳家打好的廂房地基,帶著吳大勇和各個小隊長,在田間地頭穿梭,忙個不停。
去年秋天留下的苞米茬子要刨出來,敲去土塊,晾曬干了做柴火。
早早就送到田里的糞堆要漚肥,要揚撒開。
每一塊地都要重新翻一遍,起壟,等著天氣再暖和一些,就開始刨坑點籽!
各家老爺們兒累的甩開厚重的棉襖,扛著鎬頭耙子,三五個一伙兒湊一起,干的熱火朝天。
一家人吃飽的希望,都需要他們用汗水澆灌,一點兒不能作假。
土地是最老實本分,你付出多少,就會得到多少。
無論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偷了懶,秋天的收獲也會偷懶!
吳桂花騎著三輪車從縣城回來,被一群負責燒荒的大娘嬸子們攔在了土路邊。
今天吹的風向不對,大娘嬸子們吹了一臉黑灰,各個好像在閻王殿做臨時工一樣。
“桂花,桂花!你回來了,這是在哪里又買了這么多東西?。俊?/p>
“就是,這要花不少錢吧?”
“怎么買了這么多家伙事兒,家里做飯用不了吧?”
吳桂花扯下頭巾子,抹一把腦門兒的汗珠子,又翻出車廂底下的筐子。
“我在城里單位接了點兒活,幫忙蒸饅頭和包子。家里的家伙事兒不湊手,今天就簡單買幾樣?!?/p>
說著,她打開筐子,露出里面的毛巾、手套和肥皂香皂。
“昨晚,誰跟我換東西了?趕緊分一分,我還有事忙呢!”
“哎呀,真換回來了!”
“別搶,那是我的肥皂!”
“我要的香皂!居然是茉莉花味,太香了!”
果然,老少女人們蜂擁上來搶東西,也就把滿肚子問題都扔一邊了。
吳桂花猛蹬幾下,順利脫離了“包圍圈”!
不是她瞧不起村里這些老娘們兒,畢竟都是普通人,壞心眼沒有,小毛病一堆,偶爾湊一起說些家長里短還挺熱鬧。
但她現(xiàn)在忙啊,一心都是賺錢,實在沒這個空閑!
一路進了村,她直接拐去了老鐘叔家里。
鐘嬸子是舊社會地主家的小姐出身,裹著小腳,半截的灰色罩衣洗的發(fā)白,頭發(fā)梳理的整整齊齊,笑的和和氣氣。
她一輩子就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如今都不在身邊。
老鐘叔也不讓她下地干活兒,所以,家里家外就被她收拾的特別干凈,院子里一個草葉都沒有。
這也是吳桂花來找老太太的原因。
“桂花?你怎么來了,是不是找你叔???他在地里,我給你叫去!”
鐘嬸子倒騰著小腳就要出門,被吳桂花攔了下來。
“嬸子,我可不找我叔。我是來找您的!”
“找我?”
鐘嬸子很驚訝。
“是不是你婆婆又欺負你了?你叔說了,讓你別心軟,小心他們扒著你不放!”
“不,嬸子。我可不是原來的窩囊廢了,我離婚了,他們再也欺負不了我了。”
吳桂花扶著老太太進屋,坐在擦抹锃亮的椅子上,端著白白凈凈的搪瓷缸子喝水,她趕緊說了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