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罵，給房間里的其他人嚇得兩腿發軟，尤其跟前的年輕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片刻后。

“放肆！你算什么東西，一個窮學生也敢直呼爺爺名諱！想死是不是！”

林白看向年輕人，“滾！”

罵完，林白直視著眉頭緊皺的寧賀東，一字一句道：

“寧賀東！寧嵐還有四天時間可以活，除了我，整個華國！整個地球沒人救得了她！”

寧賀東還是沒說話，倒是他身邊的麻衣老登，聞言一聲冷笑。

“哈哈哈，后生可畏啊真是，自信是好事小伙子，但不要自信過頭了，要切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林白瞇著眼看向老頭，猜到了什么。

“你就是那個自稱能治好寧嵐的老神棍吧？”

老神棍一滯，表情不悅，“你這后生，怎的一點禮數都不懂，父母沒教你怎么跟長輩說話嗎？”

見對方扯到自己父母，林白眼底發冷。

“你個臭神棍！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這是在害人！是謀殺！”

“可笑，老夫行醫六十載，這些年吃過的藥草比你吃的飯都多！黃口小兒，大言不慚！”

“滾吧傻逼！你tm把寧嵐還給我！不然我弄死你個老畢登！”

就這樣，當著一眾寧家人的面，林白和老登展開了對罵。

和老登的咬文嚼字不同，林白開口就是大白話國粹，說的極為順暢。

老登氣得不行，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林白。

“你，你你你……好啊，好！”

說著，老登起身對著寧賀東彎腰一拜。

“寧老，您也看到了，老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行醫一輩子，不圖財不好色，只求一個好名聲。”

說到這老登又指向林白。

“黃口小兒如此凌辱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保晚節，您老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老登一揮衣袖，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勢。

他這副模樣可是給林白差點氣死，跳起來指著老登罵道：

“趕緊滾吧你！臭神棍！勞資……”

“閉嘴！”

一聲大喝全場安靜，寧賀東終于開口了。

寧賀東緩緩從主位起身，拄著拐杖來到林白跟前，蒼老的眼神直勾勾盯著林白。

“跟周老道歉。”

林白以為自己聽錯了，指著自己，“我？給這個臭神棍道歉？”

寧賀東：“周老是我們寧家花大代價請來的名醫，容不得你一個晚輩在此放肆！玷污周老名聲，侮辱周老人格。”

寧賀東這話一出，林白逐漸冷靜下來，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所以，你的選擇是相信他是嗎？”林白沉聲發問。

寧賀東此舉，無疑是選擇了周老，放棄了他。

寧賀東微微蹙眉，“周老是江南名醫，行醫六十多載，你一個英語專業的大一學生，換做你是我，你會選擇誰？”

“就是！跪下，給周老道歉！”

旁邊的寧家年輕人附和著開口，群情激奮。

周老在一旁捻須冷笑，一副看笑話的表情看著林白。

林白胸口劇烈起伏，有種有力使不出的挫敗感。

他本可以不管這件事，反正和自己沒關系，一走了之。

但他已經參與了寧嵐的因果，眼睜睜看著18歲花季少女的寧嵐丟掉性命，林白的良知不允許他旁觀。

可看著寧家人這副臉色，林白心中的氣實在難以下咽。

“道歉！”

“道歉！”

“道歉！”

寧家年輕人開始起哄，聲浪如潮，侵襲著林白的神經。

林白胸口幾次起伏，眼神逐漸明朗，且堅定。

他直直的盯著寧賀東，一字一句道：

“道歉，沒門！既然你們堅持讓寧嵐死，我也別無他法！”

此言一出，房間里幾個年輕人頓時焦躁起來，指著林白開始狂噴。

“你會不會說話！有周老出手我妹妹一定能活下來！”

“不道歉！不道歉你今天休想走出這扇門！”

林白臉沉如水，目光一一自房間里諸多年輕人身上掃過，嘴角盡是譏諷。

“可惜了寧家這偌大的產業，后繼無人。”

這一語，全場寂靜，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林白，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事實的確如此。

林白一個學生，在寧家，當著寧家一眾核心成員的面說出這種話，和找死沒區別。

林白沒有理會他們的表情和想法，最后看了一眼寧賀東，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轉身的同一時間，忽而心有所覺，一股冰涼自腳底升起，直沖天靈蓋。

“不道歉，你走不了。”

身后傳來老爺子寧賀東的聲音。

林白轉頭，就看到寧賀東舉著他那把射殺過劉二刀的袖珍手槍，對準林白的腦袋。

害怕嗎？

當然害怕！不害怕是假的。

寧賀東射殺劉二刀的場面仍歷歷在目，林白怎么可能不害怕。

但……

他真的要道歉嗎？

自己沒有錯！為什么要道歉？！他不服！

于是，良久的天人交戰后，林白開口道：

“道歉，沒門！盡管開槍。”

說完，林白決然轉身，不再看身后，抬步緩緩朝門口走去。

一步、兩步……

直至走到門口，離開房間，那讓林白膽戰心驚的槍聲卻是遲遲未曾響起。

離開房間，跨出門檻的那一瞬，林白雙腿發軟差點跌倒，手掌及時扶住門框才沒出丑。

再然后，林白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眾人，不再回頭，毅然離開。

“爺爺你，你就這么放他走了？”

房間里幾個年輕人這才回過身來，上前詢問，語氣不解，夾雜著不忿。

寧賀東依舊保持著舉槍的姿勢，眼中神色閃爍不定，最終緩緩放下手槍，重新裝進拐杖，轉身，看向周老，彎腰一拜。

“抱歉周老，后生唐突，我這個做家主的替他給你賠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不懂禮數的晚輩計較。”

周老神色接連變幻，最終也只能無奈的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

……

寧家莊園外，回到車上的林白身體依然在發抖。

剛剛那種場面，有腎上腺素支撐不覺得什么，現在冷靜下來回想，說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毫不夸張。

看著寧家莊園的大門，林白緊緊握著方向盤，喃喃道：

“我盡力了寧嵐，這是你的命。”

說完，林白發動車子，掉轉車頭駛離。

下午四點不到，林白來到學校。

學校青春氣息濃郁，不知不覺間撫平了林白內心的不安和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