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獻(xiàn)丑了。”
蘇白薇輕抬手,如白瓷一般的青蔥指撫上古箏琴弦。
鐺!
蘇白薇輕試了一下面前的古琴,眼角微微一亮。
“真是好琴,音色如高山流水,蘇姑娘還未彈奏,就已經(jīng)讓我有些如癡如醉了。”李適之感慨了一句。
姜宸只是淡淡品著案上的茶水,并未有言語。
蘇白薇并不說話,只是玉指輕撫琴弦,便開始彈琴。
錚!
琴音陡然響起,好似驚鴻。
緊接著,琴音便好似潺潺流水一般,不疾不徐,水波不興。
卻讓人不自覺便沉浸進(jìn)去,身心寧靜,怡然自得。
琴聲婉轉(zhuǎn)寫意,連這夏日炎炎燥意,也好似被撫去了一般。
姜宸也不禁放下茶杯,轉(zhuǎn)目看向那百鳥屏風(fēng)。
往日曾聽聞有人以琴聲引來百鳥朝鳳的盛景,尚不以為意,今日聽聞此曲,竟然有些感同身受!
琴音之中有高山,有流水,有平凡,也有高亢,每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寫照。
昔日伯牙鼓琴,恐怕也不過如此。
不知不覺間,琴聲已悄然而止。
但李適之仍然沉浸在這琴音意境之中,久久未語。
啪啪啪!
過了良久,他才輕輕鼓掌,搖頭嘆息。
“好琴音,真是婉轉(zhuǎn)動人,回味悠長,如聽天籟,李某今日才能聽得如此天籟,往前二十余載,竟如同虛度。”
“此曲蘊(yùn)含禪意,只應(yīng)天上有,不使下凡來啊!”承覺也稱贊道。
一時間沒了聲息,眾人齊齊看向姜宸。
姜宸喝茶的動作一滯,你們商業(yè)吹捧,還有我的事呢?
他略微思索,由衷說道:“好聽。”
話音剛落,整個廳室內(nèi)的氛圍都是一滯。
姜宸若無其事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上次玉真公主給他喝的茶果然是拿了劣質(zhì)品,這回的茶水里加了蜜餞干果,嘗起來味道還不錯。
很快,廳室氛圍又漸漸活絡(luò)起來。
李適之不停與玉真公主和蘇白薇攀談,偶爾也和承覺交談幾句。
甚至他還能將話題帶動到姜宸這里,只不過每次姜宸都是不咸不淡幾句話敷衍回去。
久而久之,李適之也不再自討無趣,只是顧著和其他人閑談。
這次聚會果真如同玉真公主說的那樣,只是飲酒聽曲,不談其他。
姜宸都有些不得不佩服這些人,能這樣干坐一整天。
他在喝了些茶水后,就開始閉目打坐,汲取天地靈機(jī)了。
任由他們閑談。
只是在過了一會兒后,突然被外面一陣嘈雜聲音驚醒。
原是玉真公主手掌一拍,竟有一行胡羌舞女緩緩自外面走進(jìn)來。
她們穿著清涼,僅僅以束胸裹住胸口,還有以裙擺遮住要害處。
露出纖細(xì)的腰肢和矯健有力的長腿。
小麥色的膚色和異域風(fēng)情的面孔,讓她們增添了幾分顏色。
胡羌舞女進(jìn)來便開始跳舞,和姜宸以往在網(wǎng)上看到的飛天舞有些類似。
這些舞女的裙擺和紗巾時不時會飄到幾人案桌這邊來。
姜宸面無表情,古井無波。
李適之則是毫不掩飾地玩味一笑,甚至有時還伸手去抓那紗巾。
老和尚承覺則是緊閉雙眼,雙掌合十,口中不斷念著罪過罪過,只是時不時瞇起一條眼縫,往中間瞅去。
可能是想看看人走沒走吧。
玉真公主坐在首座,以手撐著下巴,將臺下人的神情動作盡皆收入眼底,表情意味不明。
過了一會兒,舞女們獻(xiàn)舞完畢,行禮之后,便有序退下。
李適之顯得意猶未盡。
玉真公主玩味說道:“右衛(wèi)中郎將若是喜歡,便在這胡人舞女中挑選幾個,帶回府中。”
李適之悚然一驚,想起來了正事。
他來這玉真觀,可不是來表現(xiàn)自己的色急的,是想要交好玉真公主和其他達(dá)官顯貴,為自己仕途做鋪墊的。
玉真公主雖然客氣稱呼他一聲堂弟,但他可不會自不量力就真認(rèn)為自己是公主堂弟了。
雖然他也是皇室宗親,但血脈相隔已經(jīng)較遠(yuǎn),而且祖上還被貶為庶人,哪有什么資格和公主攀親。
能憑借這層關(guān)系,獲得一個右衛(wèi)中郎將,已經(jīng)是祖宗蔭澤的結(jié)果了。
此刻,萬不能引起玉真公主反感。
他連忙猛灌兩口酒水。
這是他的習(xí)慣,一緊張,就想喝上兩杯。
“非也,我之所以感嘆,是因為在感嘆這胡羌之地果然是人杰地靈,就連這女子也是身姿矯健,只愿我大唐能早日收復(fù)胡羌!”
說到最后,他臉上隱現(xiàn)堅毅,好像恨不得親自披甲上陣,收復(fù)胡羌。
“哈哈哈,右衛(wèi)中郎將果真是憂國憂民,若大唐官員人人如此,這世道何愁不太平,我皇兄無慮矣。”
“殿下過獎,過獎!”李適之驚喜道,若是今日玉真公主這番話能傳到圣人耳朵里。
那他李適之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了!
殿內(nèi)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蘇白薇看姜宸一人閉目獨(dú)坐,不由好奇輕聲問:“道長,一路自潤州前來長安,可曾感受這大唐盛世的風(fēng)土人情?”
姜宸睜開雙眸,略帶審視地看了蘇白薇幾眼。
蘇白薇笑靨如花,絲毫沒有害羞躲閃之意,反而就大大方方與姜宸四目相對。
“自然,大唐治下民風(fēng)淳樸,百姓安居樂業(yè),山中無盜匪,夜間不閉戶,可謂盛世。”
“此果真是道長心中所想?”蘇白薇眼中波光流轉(zhuǎn),盯著姜宸。
姜宸也深深看著蘇白薇:“是或不是,難道蘇姑娘不知道么?”
蘇白薇以袖掩笑,也掩蓋住了眼底的情緒。
“不知道長此行,可曾經(jīng)過曹州?”
曹州?
姜宸不解,為何她會突然問起某個地方,難道她是曹州人?
不待姜宸說話,她繼續(xù)道:“我曾游歷過曹州,曹州人杰地靈,山水秀逸,卻是一處適合如道長這般人物清修的好地方。”
“若有閑暇,將來會去看看。”姜宸道。
蘇白薇定然不是表面這般簡單,不然也不可能會被玉真公主邀請過來。
她特意說起曹州這個地方,想必應(yīng)該有深意。
蘇白薇在說完這些后,又轉(zhuǎn)頭和玉真公主笑談去了。
大概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這場小型宴會總算結(jié)束。
姜宸率先起身,向玉真公主告辭,在眾人目光中,大踏步走出玉真觀。
“殿下,此道士當(dāng)真無禮。”李適之皺眉,他是學(xué)儒禮的,最見不得這種不恪守君臣之禮的人。
“無妨,今日在場之人沒有高低貴賤,眾生平等。”玉真公主開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