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天師張道陵虛影睜眼的剎那，天地皆寂，萬籟俱靜。

所有人都仿若身處于一片黃天黑地之中，眼中除了自己和那虛影，再看不到他人。

此般變化，包括張懷義在內，是所有人未曾料到的。

而此刻，在姜宸視線中，則是蒼茫宇宙之中，面前唯有祖天師張道陵虛影這一種景象。

當張道陵虛影睜開雙目，眸子中卻不是如常人一般的瞳孔，而是一片混沌，難辨陰陽分曉。

只是姜宸能清晰感受到，從那虛影之中傳來的視線的份量。

這視線，很沉重！

而且在這虛影睜開眼后，身影似乎更加凝實了一點。

它的眸子左右轉動，仿佛在觀察這個世界，最后，它的視線緩緩定格在姜宸身上。

隨著時間推移，張道陵虛影的眸子開始出現其他光彩，這讓姜宸有些驚疑。

因為這代表著，張道陵虛影似乎是有恢復靈智的征兆！

很快，它就驗證了姜宸的猜想。

“此......處......是...天庭嗎？”

張道陵的虛影陡然開口，而且話語從開始的斷斷續續逐漸流暢。

一開口，其中的內容便是讓姜宸悚然一驚。

天庭？

祖天師張道陵飛升的傳說，莫非是真的？

一張符箓，竟然會產生自己的靈智？

“閣下，可知今昔是何年？”

聽到姜宸的話，張道陵虛影似乎宕機了一下，然后才緩緩說道：

“吾......不知，吾此前存在于一個沒有時空，沒有過去未來，不沾因果的地方，吾想爭渡，但，吾無法上岸......”

姜宸還在思索他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便驟然間聽到張道陵虛影的下一句話。

“飛升......是個騙局！”

話語落下，姜宸頓感脊背發寒，汗毛倒豎，一股森然的寒意從脊椎直沖天靈。

在說出這句話后，張道陵虛影模糊一瞬，好似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規則給格式化了一般。

“吾，天師道之祖，張道陵！”

他緩緩說出自己的來歷，威嚴而尊貴。

張道陵虛影此刻也似乎更加光彩奪目，幾乎凝聚成實質。

但他好像忘記剛才所說過的什么話，此刻，少了幾分方才的人性，多了幾分神性。

張道陵虛影只是微微擴散性意，便從虛空之中截獲無數因果信息。

他稍稍梳理，便已知前后因果。

“已經過去五百余年了嗎？天師道竟沒落至此。”此刻，張道陵虛影的話語中似乎有幾分感慨，他的人性又回轉了幾分。

姜宸默然，天師道便是龍虎山傳承，只是因為這一代他的師尊威壓當代，天師道也再也無法承戴起天師之名，故而平時均以龍虎山稱之。

“原來如此，后世發展之顯學宗教茅山，竟然出了這么一位人物，若是與我同時代而生，當可謂道友，可惜可惜。”

此刻，天地依然是一片黃天黑地之景象，即便是姜宸，也無法接受到外界絲毫訊息。

但張道陵即便只是一道虛影，卻也可以瞬息間從虛空之中獲取到如此多因果信息，讓姜宸也不由得暗暗心驚。

祖天師之名，確實名不虛傳！

“茅山宗代代相傳，今又有你這般的弟子，真是福澤不淺，只可惜我天師道，卻無像樣的傳人，莫非當初，以我之名留下道統，是做錯了嗎？”

可以看出，張道陵虛影是真的非常困惑，一言一行皆符合心圣之理，言行合一，沒有絲毫做作。

姜宸稍稍猶豫了一下，彎腰抱拳，略顯恭敬道：“祖師樹之以巨木，澤被天下，然后進末學不器，非祖師之過也。”

聽到這話，張道陵虛影微微一笑。

“倒是要多謝小道友的寬慰了，枉活百載，還不及道友看的透徹。”

“不敢言祖師道友。”姜宸誠心道。

“你我皆為求道之人，我能從道友身上學到道與理，不論輩分大小，皆可為道友。”

姜宸沉默片刻，再次抱拳行禮，衷心道：“晚輩受教。”

他承認，他之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在張道陵虛影剛出現時，他還曾思索，張道陵會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或是一味偏袒自家道統弟子，上來便對他大打出手。

但是事實證明，祖師就是祖師，不論是心境還是氣度，都遠非他所能及，一時間倒真讓姜宸有些自慚形穢。

似乎看穿姜宸在想什么，張道陵虛影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

“道友如此揣測于我，倒是讓我有些微微汗顏。”

姜宸此刻是真的有些尷尬了，就像是做壞事，被某個長輩給當場抓包了一樣。

“不如這樣，道友答應我一件事，此事便揭過如何？”張道陵虛影話鋒一轉，說道。

“不知祖師，所說的是何事？”

“簡單，我當初離開的太早，卻是還有一篇經文未曾傳下，按照后世說法，這幾篇經文皆是闡述的元神奧義。”

“小道友可否替我將這篇經文送回天師道？”

姜宸再次沉默了，然后才說道：“祖師有命，弟子不敢不從，此些經文，弟子保證一字不看，完好無缺送至龍虎山。”

張道陵虛影臉上泛起一絲難色：“唉，此些經文皆是以道則闡述，非融會貫通不可記憶絲毫。”

姜宸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那你是要我送，還是不要我送？

“不然，此地尚有龍虎山二弟子，祖師也可將經文傳授給他們？”

張道陵臉上顯現出不屑之色：“此般貨色，怎配為我道門弟子？”

“何況，再過不久，他們也將被小道友廢除法箓道籍。”

被戳破心思，姜宸這里倒是不尷尬了，他已經是鐵了心要廢掉這兩人，耶穌來了都保不住！

“那，祖師自行前往龍虎山，傳授龍虎山弟子經文？”

張道陵伸出虛幻的大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小道友看我這模樣，可還有余力去往天師道耶？”

姜宸腹誹，要不是看你嘮嗑嘮的這么起勁，他還差點就信了。

還有你這剛說完，原本凝實的虛影就突然忽明忽暗，這表演的能不能再假一點？

老謀子來了都得夸你一句老戲骨。

不過姜宸才腹誹到一半，就想起面前這人有類似佛門他心通那般看穿人心的神通，立刻收斂的心神，以性意籠罩。

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只見張道陵虛影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反而笑瞇瞇道：

“小道友誤會了，我可不會什么看穿人心。”

“佛本是道，他心通又怎能與我道門神通相提并論。”

“對了，此乃玄鑒之法，你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