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瑤這一句話,讓陸安平的臉色瞬間大變。
陸安平緊握著拳頭,目光復(fù)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是當(dāng)朝宰相的千金,也是為他兒守節(jié)盡心盡力教養(yǎng)孫輩的兒媳婦。
一時(shí)間,他甚至不敢拒絕。
雖是個(gè)弱女子,可那通身氣度不凡,天生自帶一種尊貴上位者的氣場,讓人忌憚敬重。
緩了片刻,他嘆了口氣,勸說道:“亦瑤,我知你是想為這逆子開脫。可他整日游手好閑,不學(xué)無術(shù),去青樓賭坊這種地方廝混,還滿口謊言。”
“如今,甚至對侄子動這么重的手!我這做父親的,若不好好懲治他,才是真正的害他啊!”
“你出身相府,身份尊貴,這樣的道理,你比父親我更為明白,慣子如殺子?!?/p>
沈亦瑤神色冷淡,聽著他說完這番話后,才淡淡道:“父親,我不是為鴻軒開脫?!?/p>
“今日他是替我去城東茶肆買茶去了,絕對沒有去花船,他幫了我,我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受冤枉,白白挨了這頓打?”
聞言,陸安平頓時(shí)臉色驚訝,“你是說,這逆子去城東給你買茶了?”
“不錯(cuò)?!鄙蛞喱廃c(diǎn)頭。
林芳柔扶著陸毅文臉色難看地走過來。
兩人目光都在陸鴻軒和喜寶的身上掃視了一眼,陸毅文咬牙切齒地道:
“小叔身上根本沒有茶葉!”
林芳柔也幽怨地瞪了沈亦瑤一眼:“亦瑤,不是母親我偏袒毅文他們哥仨,這犯了錯(cuò),就該受罰,你不能替鴻軒撒謊??!”
若不是陸安平他們在場,她早就要發(fā)火了。
這死丫頭,到底還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繼子被那紈绔打了,她非但不心疼,還巴巴地替那廢物說上話了?
沈亦瑤目光冷淡:“我沒有撒謊?!?/p>
“母親!”
陸毅文氣不過地叫了一聲,委屈地埋怨道:“我們才是您將來的指望,您怎么不護(hù)著我們?非要袒護(hù)小叔,他打了孩兒,您剛才沒看見嗎?”
沈亦瑤終于將目光移向他,冷冰冰道:
“若你們?nèi)值苁悄堑日_陷他人,心術(shù)不正之人,就算將來我年老需有人孝敬,恐怕也指望不上你們!”
陸毅文臉色一僵,頓時(shí)啞口無言。
條凳上趴著的陸毅武陸毅業(yè)兩兄弟,也都攥緊拳頭,神色緊張狐疑。
母親怎么知道,他們是誣陷小叔的?
難道小叔真的幫母親去買茶葉了?
這時(shí)陸安平沉著臉,來到陸鴻軒跟前:“既然你大嫂替你作證,你倒是說說,你買的茶葉,哪里去了?”
陸鴻軒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冷嗤一聲,并不言語。
那針鋒相對的模樣,再次惹惱了陸安平。
沈亦瑤眼神掃了那兩名押著陸鴻軒的小廝一眼,兩人不知怎的,下意識松開手,后退了一步。
她上前,手輕輕拍了下陸鴻軒的肩膀。
“鴻軒,你若不說,大嫂我也成了撒謊之人呢。”
聲音溫柔,仿佛一陣溫暖的風(fēng)拂過。
陸鴻軒冷硬倔強(qiáng)的臉色有些許恍惚,心底也有種莫名的暖意,他雙手一撐,動作利落地從條凳上起來。
他站在沈亦瑤跟前,身形挺拔,襯得她較小。
月色和火把的光影掩映下,兩人影子相近,看上去陸鴻軒高大的影子在保護(hù)她。
可若仔細(xì)看,沈亦瑤卻又是那掌控之人。
“我去到茶肆,遇到了些麻煩,茶葉灑了,茶肆也被砸了,故,沒有帶回。”
他說話時(shí)是看著沈亦瑤的,更像是告訴她。
并非是向陸安平解釋什么。
陸安平眉頭緊蹙,還未開口,林芳柔忍不住冷哼一聲:“鴻軒,不是母親不疼你,你這謊言,編得也太拙劣了些?!?/p>
陸鴻軒眼神都沒給對方一個(gè)。
沈亦瑤聞言,再次將目光落在陸鴻軒身上,如今離得近了,她才看清楚這少年受傷了。
臉上有幾處青紫淤傷,在這院子里看得并不清晰。
那緊攥的手背上,還有著干涸的血跡。
腳上鞋子,更是血跡斑斑。
她的心猛地一沉,尤其是他小腿外側(cè)的褲子似乎被劍劃破,隱約可見血色傷口。
“你受傷了?”沈亦瑤著急道。
剛才包括她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只盯著陸鴻軒的臉。
他走過來時(shí)神色坦然,氣息平穩(wěn),并未有什么異常,加上院里光線昏暗。
竟無一人發(fā)現(xiàn)他受傷。
陸鴻軒不以為意地扯了扯嘴角:“跟那群砸茶肆的人打了一架,沒什么?!?/p>
沈亦瑤聞言,臉色卻有些許變化。
他難不成抓住那份機(jī)緣了?否則,又怎會受傷……
驚喜欣慰的同時(shí),卻又有些后怕,她只知道今日茶肆那邊會發(fā)生什么事,卻不知,事情如此兇險(xiǎn)。
若是這少年喪命,她該有多悔恨。
畢竟是前世恩人,還未曾報(bào)恩,還沒能讓他走上她為他鋪就的錦繡前程……
“打架就是打架,也不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事!更不能證明就是去買茶了?!?/p>
陸毅文一臉陰鷙地道:“祖父,誰又知道,小叔是不是在花樓為了姑娘跟別的客人打架呢?”
沈亦瑤臉色冰冷,前世她總是覺得三個(gè)繼子雖愚鈍了些,為人還是很好的,心底并不壞。
可如今,她只覺得自己眼瞎。
明明是個(gè)小小年紀(jì)就陰狠毒辣污蔑栽贓的壞種,她竟然還傻傻地培養(yǎng)他們,各自許了大好前程?
根本就是在助紂為虐,到頭來,連自己也害了。
她正欲出言教訓(xùn),這時(shí)有下人匆匆跑過來,對陸安平稟告道:“老爺,府外有人來求見。”
陸安平神色一凜,這么晚了,會是誰?
難不成是有不長眼的過來看自己教子無方的笑話,亦或是,來調(diào)查自己身上無辜背上濫用職權(quán)中飽私囊罪名的事?
“來人是誰?”
“老爺,小的也不清楚,沒見過。”下人恭敬道。
陸安平想了想,吩咐道:“請進(jìn)來。”
很快,一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領(lǐng)著四個(gè)手下走進(jìn)了前院,朝著陸安平拱手:“我們是受人所托,來給府上送謝禮的?!?/p>
“謝禮?”陸安平疑惑。
“今日貴府二少爺在茶肆救了我主人的命,此次特來送上謝禮:黃金五十兩!玉如意一對!極品白玉陶瓷花瓶一只!”
中年男子朗聲宣讀著,手下依次將禮送上。
一時(shí)間,陸府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這么名貴的謝禮,給那紈绔二少?
沈亦瑤看著這些,忽然想到什么,眼底一亮。
送禮的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