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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的棚頂嘩啦啦的響。
他們選的靠中間的桌子。
前后左右都有其他人吃火鍋,把他們包圍了。
并不冷。
在空地上吃火鍋,有點像是在室外烤火一樣。
還不能高桌子高椅子,就要這種小矮桌,小凳子。
就是小凳子對二百多斤的胖子不太友好,好像規定是只能承重180斤,有格外胖的,老板會把那小凳子兩把疊在一起。
有些小凳子會有些不平。
有些個坐這種小凳子的人,喜歡自帶搖擺功能,像是騎小馬一樣,前前后后的搖擺,凳腿磨歪了。
馮浩喊石院長過來,是因為接觸這段時間,發現石院長是社牛,不僅是社牛,還是那種沒有心機的社牛,她雖然是院長,但是相處起來很輕松,不會有拘束感。
馮浩現在至少不會干那種沒情商的事情,把一個很尷尬的人拉來和舍友硬湊。
智商高的人,其實情商不會特別低,至少只要符合邏輯的事情上,是能考慮清楚的,只是會不會從這個角度考慮。
石院長在,很熱鬧,連肖哥都沒有緊張感。
肖哥給石院長拍攝過,那一期內容沒有發,但是肖哥對沉浸式工作的人,感覺就沒有那么害怕緊張。
石院長確實喜歡喝酒,是那種又菜又愛喝,說的很牛氣的那種感覺,喝一口啤酒,吃一口涮羊肉,笑的魚尾紋都多了兩條,話也多了。
馮浩他們大四了。
大四這個群體在大學生里還是很特別的。
現在一些大企業開除員工都不說開除,說給社會輸送人才,說員工畢業了……
所以反過來說,畢業了,也相當于被學校開除了一般。
何去何從。
哪怕就是很牛逼的楊處,其實有時候心底都會迷茫。
選調生未來去哪里,做什么?
他前陣子認識一個很牛逼的學姐,清大畢業的選調生,山東籍貫,進單位,她本來上家族族譜名字都要加粗加黑,結果她辭職了,現在在魔都一家做音頻的互聯網公司上班,也算是一個小領導,但是跟她原本家族對她的期待完全不一樣了。
她說剛辭職的時候家里爸媽都要跟她斷絕親子關系,結果現在也屈服了。
不能真斷,雖然氣的想斷。
那學姐說就是不適應那種生活,跟領導拍桌子了,最后辭職走人。
楊處自認自己的學識什么的肯定比不上清大的學生。
而山東籍貫的人,你說她不會做公務員,人家幼兒園可能就單開了一門課,專門學這個的。
就這樣的條件,最終還是離開了單位,選擇到魔都上班,找工作。
最終做的工作是她熱愛的嗎?
也不一定吧。
她可以確定她不熱愛之前單位的工作,但是她不能確定她熱不熱愛現在的工作。
楊處對未來也不確定的。
看他家長輩的經歷,其實也沒有多大參考意義。
我們這一代,工作機會更少了,蘿卜坑里都有蘿卜了,你要上位,你還要把別的蘿卜拔掉。
大喬純純一個迷茫,未來完全不知道干啥,打游戲,打一天算一天。
肖哥最近算是宿舍里很有目標的人,他就是打算做舍友這個賬號。
不管未來會有什么變化,眼前先做。
他不會的東西很多,一邊做一邊學習。
這種因為做事而去學習的感覺,勁頭很充足,而且知道自己要學什么,目標明確,就感覺很踏實。
當然其他的他也沒有想。
如果畢業了,自己還能拍浩子嗎?
畢業后,生活不一樣了,等于換地圖了,這個號還有意義嗎?
不過眼下還沒有想那么遠,還在起步,先做就完了。
馮浩最近挺踏實的,主要是每天安排的太充實了。
人一忙碌就沒有時間想七想八。
所以他精神狀態挺好。
不過這會子左手大拇指稍微有點疼,大約是練習拳擊的后遺癥。
疼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想抓握一下熱乎乎的東西,可能活血,就緩解一些。
還好推拿bUff時限過了,感覺給人推拿,也很傷自己的手指頭,手指頭要發力。
大學跟老師還能像是朋友一樣聊天,尤其是大四學生,都默認自己是大人了,不再是大一大二的學生了。
石院長喝了一點小啤酒,吃著涮肉,她很愛吃辣,一碗蘸料里面半碗紅辣椒。
楊處他們初見石院長是稍微有點拘束,只是說了一兩句話就好多了,楊處這人精子,瞬間能發現別人的本質。
而大喬天生婦女之友,跟石院長聊起衣服打扮什么的,比石院長還專業。
肖哥吃吃拍拍,露天棚子的小火鍋,記錄著煙火氣。
馮浩給大家拿肉,弄蘸料。
其實以前這些都是肖哥的活兒,現在肖哥拿起攝像機,就是攝影師,小活都轉包給馮浩了。
冬天晚上吹著冷風涮火鍋,這個滋味很不錯的。
馮浩勤快的給拿肉,給準備蘸料,給倒酒。
吃吃喝喝,很放松。
瞎聊。
馮浩有點好奇,他問:“老師你是如何平衡你的工作和畫畫的?感覺很多從事文學藝術的工作者一旦參加了很多活動,或者有了很多庶務之后,就很難再有驚艷的作品了,但是老師你畫的畫感覺還是很驚艷。”
這話問的,楊處都覺得浩子蓮里蓮氣的,可以啊。
這哪里是請教問題,這是拍馬屁啊。
先設定了別的畫家藝術家做不到,然后說老師您能做到,您的秘訣是什么?
浩子真的進步飛速。
果然石院長聽馮浩這話,開心。
喝了一大口啤酒。
“日常工作對我創作也是有影響的,所以一般別人問我有空嗎?我一般直接說沒有,太累了,年紀大了干不動,這里疼,哪里疼,肺炎,腦瘤,咽喉炎,空氣過敏……總之莫挨老子。”石院長用最霸氣的話說著最慘的現實。
402的大學生們:……
舉起了啤酒,一起敬了石院長一杯。
這時候的他們是不理解哪哪哪都是毛病的感覺的。
年輕,沒毛病。
就覺得石院長很幽默。
馮浩跟石院長練習過畫畫,知道她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這么多毛病,但是畫畫的時候真的很投入。
怎么說呢,每個人的成功都不是白來的。
她知道她那樣的生活方式會讓她身體不好,會有病痛,會痛苦,會難熬,但是她仍舊那樣做了,因為創作出好的作品的時候,那種喜悅壓過一切。
她反而更害怕,身體健康,卻一事無成。
可能人在某一刻,是有取舍的吧。
石院長喝了酒,又道:“千萬不要去雍和宮許愿啊,雍和宮的老爺們,只管服務,不管售后,有一年我許愿讓我找到畫畫靈感,當時我真的靈感枯竭,一點感覺都沒有,看到畫板根本不想畫,整天子想吃火鍋。”
她從鍋里撈了一塊煮好的嫩羊肉,放到蘸料碗里沾滿了紅辣椒和麻醬,然后一口吃掉,十分滿足。
吃完繼續道。
“雍和宮賊靈,許愿完,第二個月我就感覺我滿腦子都是靈感,想法特別特別多,那個月我瘦了八斤,去醫院檢查,得了嚴重的甲亢,興奮,手抖,畫不了畫。”
“所以你們哪怕要去雍和宮許愿,一定要嚴謹,要像程序員一樣,提出具體的需求,不能有漏洞,我許愿有靈感是為了畫畫,我默認有靈感就能畫畫,結果確實有靈感,但是畫不了。”
其他三人都是當做笑話聽的。
只有黨員楊處,唯物主義者。
內心也是多少有點信的,默默受教,以后去雍和宮的話,許愿一定要說清楚。
比如希望老爺子兒子成為楊省,那個兒子要確定是自己……
……
火鍋下面是一鍋炭,炭熄了,火鍋也不沸騰了,該涮的菜菜和肉肉都涮完了,年輕人不浪費,后面石院長吃不下了,馮浩他們還繼續吃。
老肖吃到了最后,掃底,連火鍋湯都舀了一人一碗喝了,一點不怕痛風。
這一年,冬天,奇怪的緣分,馮浩幾人和京城清院的副院長,一起在露天吃火鍋。
火鍋盡興,人盡歡。
有時候可以不是愛情,也不是友情,大約是一頓火鍋情,記憶深刻,難以退卻,在未來的漫長日子里,這頓火鍋,開啟了馮浩人生的新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