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對著話筒,目光掃過全場,微微一笑。
“大家下午好,我是陳宇。”
“今天,站在這里,我想和大家聊一個很老套,但我覺得很重要的話題——我們,該不該讀書?”
一開口,就不是什么假大空的套話。
臺下眾人神情一肅,都認真起來。
“很多人會說,現在是短視頻時代,是信息爆炸的時代。我刷一個視頻,三分鐘就能了解一本書的梗概。”
“我聽一段音頻,十分鐘就能掌握一個領域的‘核心知識’。讀書?太慢了,太低效了。”
這些話,都是陳宇早就準備好的。
不過,也有他自己內心的想法。
說到這里,他又是話鋒一轉:
“但真的是這樣嗎?”
“那些被嚼碎了喂到你嘴里的‘知識’,真的是你自己的嗎?你只是一個被動的接收者,像一個被填喂的鴨子,失去了自己咀嚼、品味和消化的能力。”
“讀書,恰恰是反過來的。它強迫你慢下來,強迫你主動去思考。”
“作者為什么要這么寫?這個人物為什么會這么做?如果是我,我會怎么選?”
“這個過程,也許枯燥,也許痛苦。但正是在這個過程中,你構建了屬于自己的思辨能力,形成了屬于你自己的三觀。”
“我們讀書,不是為了去炫耀我讀過多少本書,認識多少個生僻字。”
“而是為了在面對這光怪陸離的世界時,能有自己的坐標和定力,不被輕易煽動,不被輕易裹挾。”
“是為了在看到夕陽時,你的腦中浮現的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而不是只會一句‘臥槽,好美’。”
他幽默的比喻,引得臺下一片會心的笑聲。
“更是為了,讓我們能擁有和古往今來最有趣的靈魂對話的權利。”
“你能和蘇東坡一起‘一蓑煙雨任平生’,能和杜甫一起感受‘安得廣廈千萬間’,能和莎士比亞一起探討‘生存還是毀滅’。”
“這種樂趣,是任何短視頻、任何懶人包,都無法給予的。”
“所以,回到最初的問題。我們該不該讀書?”
“我的答案是,該。”
“放下手機,用半個小時,去讀幾頁你感興趣的書吧。”
“我保證,那會是你一天中,最安靜,也最富足的時刻。”
“謝謝大家。”
話音落下,全場靜默了數秒。
隨即,雷鳴般的掌聲,轟然響起!
直播間里,彈幕已經徹底瘋了。
【說得太好了!我他媽當頭一棒!】
【我就是那個只會說臥槽的人……哭了!】
【從今天起,每天讀書半小時!立帖為證!】
【宇神不僅會寫歌拍電影,思想深度也這么牛逼嗎?粉了粉了!】
……
演講結束,陳宇走下臺,掌聲經久不息。
他正準備去看看展品,一個身影卻擋在了他的面前。
是Leo-m。
那個曾經靠著抄襲融梗,在音樂圈混得風生水起,后來被陳宇一首《本草綱目》直接錘到退圈的“音樂才子”。
此刻的Leo-m,早已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臉上堆著謙卑甚至有些諂媚的笑容。
他身邊還站著一位留著山羊胡,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中年男人。
“陳……陳老師!”
Leo-m快步上前,對著陳宇就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好久不見,您的風采更勝往昔!”
陳宇腳步一頓,看著他。
這家伙想干什么?
“陳老師,我知道,我以前年少輕狂,不懂事,在音樂上走了歪路,是您點醒了我!”
Leo-m一臉“誠懇”,“我早就想當面給您道歉了,一直沒有機會。今天能在這兒碰到您,真是太好了!”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極低,周圍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都露出了贊許的目光。
陳宇心里冷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孫子肚子里肯定沒憋什么好屁。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陳宇淡淡地說了一句,準備繞開他。
“別啊,陳老師!”Leo-m連忙又攔住他,指著身邊的山羊胡男人,介紹道:“這位,是咱們江城著名的書法家,趙熙然趙大師!”
那位趙大師矜持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我退圈之后,就拜了趙大師為師,潛心學習書法,陶冶情操。”
Leo-m繼續說道,“正好,今天趙大師也有幾幅作品在隔壁的書法展廳展出,我們正要過去看看。”
“陳老師您這樣的大才子,藝術品味肯定也是頂級的,不知道有沒有興趣,一起過去,給我們這些晚輩指點指點?”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捧了陳宇,又發出了無法拒絕的邀請。
陳宇瞥了一眼Leo-m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算計,心中了然。
這是鴻門宴啊。
但他臉上卻不動聲色:“好啊,我對書法也挺感興趣的,那就去見識一下趙大師的作品。”
“太好了!陳老師這邊請!”
Leo-m大喜過望,連忙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來到隔壁的書法展廳。
展廳里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書法作品,真草隸篆,一應俱全。
陳宇負手而行,隨意地逛著。
他看得很快,目光在一幅幅作品上掠過,心中卻在暗暗搖頭。
這個世界的書法,似乎走上了一條岔路。
作品普遍追求技法的工整和墨色的華麗,卻唯獨少了一樣東西——風骨。
字里行間,只有技巧,沒有靈魂。
他甚至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這里的書法史,似乎斷了一截。
竟然……沒有王羲之!
沒有《蘭亭集序》那種瀟灑飄逸、自然天成的行書典范!
難怪了。
沒有書圣這座高峰立在那里,后世之人自然也就不知道,書法的天花板,究竟能有多高。
“陳老師,您覺得這幅字怎么樣?”
Leo-m看陳宇一直不說話,終于忍不住了,指著趙大師的一幅隸書作品,開口問道。
那幅字寫的是“厚德載物”,用筆工整,結構嚴謹,單看技術,確實不錯。
陳宇掃了一眼,隨口點評道:“結構還算平穩,只是用筆過于拘謹,墨色也有些呆板,少了點隸書該有的古拙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