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薇的指尖還貼著電腦右下角的“標記”按鈕。
屏幕上的光譜圖已經恢復平靜,可她心跳的頻率,卻像被什么撥動了。
手機一震,張婥發來消息。
“你人呢?陳致遠在教室說你作業是寫給暗戀對象的情書。”
她關上電腦,唇角輕輕上揚,腳步輕快地朝教學樓走去。
推開教室門時,陳致遠正站在投影幕前,手里揮著她的打印稿,笑得夸張:“這光暈圖,一看就是照著誰的眼睛畫的吧?許大小姐,你那城市呼吸,該不會是心跳加速的委婉說法?”
幾個同學笑出聲來。
許薇沒停下,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
放好書包,許薇拎起打印稿的邊緣部分,舉到他面前:“你說對了一半。”
陳致遠一愣。
“這藍光頻率,是情緒共感峰值區間,37%的共鳴強度。”
她說話輕巧流暢,仿佛在念一段天氣預報。
“你要是能測出你媽什么時候催婚,建議你拿這數據去申請專利。”
教室里爆發出笑聲。
陳致遠臉一紅,把稿子塞回她手里:“誰信這些玄學。”
“不是玄學,是感知。”
許薇收起稿子,輕輕拍了拍封面:“你沒感覺過,不代表它不存在。”
話音剛落,門口影子一動。
林崢抱著建筑模型走過,深灰大衣下擺掃過門檻。
腳步本沒停,卻在瞥見投影幕上那幅光暈圖譜時頓了一下。
畫面還停留在《城市呼吸》第三頁——抽象化的冷白與暖藍交織,像極了某個被刻意遺忘的瞬間。
他目光落在“情緒共感波段”那行小字上,停了三秒。
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模型邊緣,指節微微發白。
頭頂那圈冷白光暈,忽然像被風拂過的雪面,漾開一絲極淡的藍,轉瞬即逝。
林崢收回視線,快步離開。
許薇看見了,她沒動,但耳尖悄悄紅了。
張婥湊過來,壓低聲音:“你倆這是隔空發電?”
“發什么電。”許薇翻了翻白眼:“人家連看都沒看我。”
“可他看了你的圖。”
張婥眉梢一揚:“而且站了三秒,比你上次追劇刷彈幕還專注。”
許薇沒接話,低頭翻速寫本,指尖劃過那晚畫下的發光句號。
午休鈴響,她鬼使神差拐進了圖書館。
自動販賣機前,她盯著那排飲品,站了五分鐘。
最后,她投幣,選了杯熱奶茶,標準糖,少冰。
“真是腦子進水了。”許薇拎著杯子,小聲嘀咕。
可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角落的書桌移去。
林崢果然在那兒,低頭改著模型。
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眉頭微鎖,袖口沾著橡皮屑。
陽光斜照進來,落在他的肩頭,像蓋了層薄灰。
許薇深吸一口氣,走過去。
“那個......”她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么,“提神用。”
林崢抬頭,目光清冷,像剛從圖紙里抽離。
他看了眼奶茶,又看了看許薇,語氣平靜:“不用,影響專注。”
許薇僵住。
手還在舉著,塑料杯的熱度透過掌心,燙得有點難受。
她慢慢收回手,點頭:“哦。”
正要離開,身后傳來一句更低的話:“糖分太多。”
許薇腳步一頓。
沒有回頭,嘴角卻悄悄翹了翹。
至少,他記得。
回到座位,張婥正啃著三明治:“怎么樣?男神接了沒?”
“拒了。”
她把奶茶放在桌上,蓋子沒開:“說影響專注。”
“哈哈!”
張婥笑出聲:“這人是修仙的吧?奶茶都當干擾項。”
許薇盯著杯身凝結的水珠,慢慢滑落。
她忽然想起昨晚那條備份提示——“情緒共感強度,37%”。
現在呢?
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目光悄悄掃向林崢的方向。
那圈冷白光暈依舊,邊緣卻比早上多了一絲波動,像冰層下暗流涌動。
她心跳快了半拍。
張婥忽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這眼神,跟Wi-Fi信號滿格似的,別告訴我你又看見什么光了?”
“沒有。”她收回視線,低頭擰開奶茶蓋:“就是覺得......”
話沒說完,手機響了。
教授發來消息:“許薇,《城市呼吸》被選為系內優秀作業,下午三點,公告欄展出。”
張婥湊過來看完,一拍桌子:“你這是作業,還是開光?”
“不是開光。”
許薇抿了口奶茶,甜得有點齁:“是有人真的看見了。”
下午兩點半,許薇抱著打印好的展板往公告欄走。
風有點大,吹得裙擺輕揚。
她剛把圖釘按進板子,身后傳來腳步聲。
回頭細看,居然是林崢。
他站在兩步外,目光落在展板中央的光暈圖譜上,沒有說話。
許薇的心猛地一顫。
“這個......”她試探著開口:“你覺得,像不像某種情緒的痕跡?”
林崢沉默兩秒,終于開口:“建筑不會呼吸,但人會。”
許薇當場愣住。
林正看了她一下,轉身離開。
許薇站在原地,手里的圖釘差點掉落。
風從窗縫鉆進來,吹動她發間的珍珠發卡,光暈在陰影里微微閃爍,像一顆不肯熄滅的星。
她低頭,看見展板右下角,自己悄悄加了一行小字:
“當兩束光相遇,城市開始聽見心跳。”
張婥趕來時,正看見她踮腳把最后一顆圖釘按進去。
“你寫這句干嗎?又不是情書。”
“不是情書。”許薇退后一步,看著展板:“是預告。”
“預告什么?”
“預告有人快被我的創意閃瞎眼了。”
“你這自信,遲早炸樓。”
“那也得先有人來看。”她笑著指向公告欄前,匆匆走過的幾個學生。
林崢走出教學樓,手插進大衣口袋,指尖觸到一張折疊的紙。
是他剛才路過公告欄時,下意識從展板背面抽走的一頁打印稿,正是那幅光暈圖譜的局部。
他沒展開看,可腳步比平時慢了半拍。
許薇回到教室,發現桌上多了張便利貼。
字跡冷峻,像用尺子比著寫出來的:
“少糖。”
她盯著那兩個字,足足看了十秒。
然后從包里翻出筆,在下面補了一句:
“下次,試試無糖。”
筆尖頓了頓,又添上三個小字:“等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