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上。
看了一個小時的直播,沙瑞金終于放下了手機,輕輕舒了一口氣。
好半天后,緩緩開口,“白秘書,你覺得這個祁同偉怎么樣?”
白秘書頷首,小聲道:“從直播上來看,有些手段,從頭到尾都十分冷靜,最關(guān)鍵的是,他有自己原則,沒有向工人們妥協(xié)。”
“說的很對,沒有向工人妥協(xié),而是轉(zhuǎn)移矛盾,讓政府和大風(fēng)廠的矛盾,瞬間轉(zhuǎn)移成了大風(fēng)廠內(nèi)部問題……果然如郝部長所說,有點東西。”
“我也覺得。”白秘書想到什么,又提醒道:“沙書記,仔細看,這場直播還有一個細節(jié)!”
“你說的是,最后一拳放倒準備點火的那個少年?”
“沙書記,好眼力。”白秘書接著道:“我覺得,細節(jié)把控才是真正的把控,從一開始,祁同偉已經(jīng)規(guī)劃了所有的可能,就連最壞的打算,都準備了應(yīng)對之策。”
“是啊,細節(jié)把控才是真的把控。”
沙瑞金放下手機,抬起頭,凝視著白秘書,“能看到這場直播,不容易啊。”
白秘書瞬間后背發(fā)涼。
涼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大數(shù)據(jù)推送,可能是我這段時間,一直關(guān)注著漢東吧。”
“大數(shù)據(jù)……”沙瑞金雙手交叉,靠在了椅背上,似笑非笑,“我聽說,徐家兩個小姐一直都在漢東,這事你怎么看?”
“她們是督導(dǎo)組成員,估計一時半會走不了。”白秘書心虛道。
“督導(dǎo)組,督導(dǎo)組……”沙瑞金呢喃兩聲,“盡快幫我約一個時間,我要見見她們。”
“明白。”
……
山水莊園。
“學(xué)安,早知道這么容易就能搞定,當初就不該讓你小琴阿姨把6000萬給捐出去,要不然……這塊地就是你小琴阿姨的了。”祁同偉靠在沙發(fā)上,捏著雪茄,似乎有些懊惱。
試想,大風(fēng)廠的地皮可是價值20個億,不捐出去,完全財富自由了。
聞言,趙學(xué)安搖了搖頭,“政府拆遷,和私人拆遷是兩碼事,別忘了,從一開始,6000萬撬動20億的地皮就是一個局。”
“那又怎么樣?”祁同偉反駁道:“目前來說,做局的幾人,不也好好的嘛。”
事實也如此。
目前來說,丁義珍除外,在這場局中受害者只有高小琴。
陳巖石這個擔(dān)保人也好,歐陽菁也罷,都還是挺滋潤的。
“叔,后悔了?”
“有一點。”祁同偉點點頭,有些沮喪,“20億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啊!”
“又錯了。”趙學(xué)安平靜道:“關(guān)于大風(fēng)廠的事,一直沒過去,而是有人在刻意壓著,等待時機。”
“你的意思是……”
“這樣說吧,如今小琴阿姨已經(jīng)完全撇清關(guān)系,可其他人還在漩渦中,只要攪局的人一出現(xiàn),誰都跑不掉。”
“你又在忽悠我?”祁同偉略帶不屑,“我可聽老季說了,這事由漢東檢察院全權(quán)處理,他得罪不起陳巖石,又得罪不起歐陽菁,還不是不了了之。”
“那是以前。”趙學(xué)安提醒道。
“現(xiàn)在呢?”祁同偉反問道:“以老季的個性,這事不會在放大處理。”
“這可由不得他,別忘了,沙瑞金書記來漢東了,他需要一個導(dǎo)火索。”
提到沙瑞金,祁同偉本能緊張起來。
就連坐姿也變得端正。
“學(xué)安,你的意思是,沙瑞金書記會以大風(fēng)廠事件為由頭,去……”
后面的話,祁同偉只是猜測,不敢直接點破。
趙學(xué)安輕輕點點頭。
“祁叔,這就是我送給高書記的禮物,不用謝!”
……
新官上任第一天,沙瑞金沒有開會,也沒有見漢東任何一個高層,而是讓秘書把ZY督導(dǎo)組請到了辦公室。
不僅請了徐藝,就連還是科員的徐葳蕤也請了過來。
“沙書記!”
“沙書記!”
徐家姐妹面帶微笑,從容地走進了省委書記辦公室。
“來了。”沙瑞金站起身,伸出手,“一轉(zhuǎn)眼都這么大了,上一次見到你們倆,還是十年前,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十年了,沙書記,您還是這么精神。”
“老了!”沙瑞金淺笑一聲,請姐妹倆入座。
然后又讓白秘書沏了兩杯茶。
“嘗一嘗,這個可是徽山的霧里青,聽說不便宜。”
“嗯……”徐藝端起茶杯,露出竊喜模樣,“這茶葉,真香。”
“喜歡就好。”沙瑞金和藹道:“去年的時候,我讓人特意給徐書記也送了一斤,這是剩下來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便宜你們姐妹了。”
“嘻嘻,沙書記,您真好。”
“嚯。”沙瑞金佯裝生氣,“一口一個沙書記,我要沒記錯,十年前你們可叫我沙叔叔。”
“怎么?十年沒見,生疏了?”
聞言,徐家姐妹立刻改口。
“沙叔叔,別生氣,您不開口,我們也不敢亂叫。”
“這就見外了。”沙瑞金緩了會,輕聲道:“聽說你們姐妹在漢東,我可是提前了行程,要不然……還得再遲幾天才能過來。”
“我們也沒辦法。”徐藝輕輕皺眉,“來漢東是秦局長的意思,而丁義珍又跑了,任務(wù)沒完成,我們姐妹想回京城,也回不去。”
“丁義珍……”沙瑞金頓了一下,“這個**分子,還沒消息?”
“實不相瞞,我舅舅已經(jīng)在美利堅著手抓捕了,等他歸案,我和葳蕤才能回京。”
“郝部長出手,那應(yīng)該快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徐藝接著道:“丁義珍的案子牽涉很廣,如今我手上掌握的消息,便有好幾條,就等沙叔叔您來做決定了。”
“不不不……”沙瑞金擺擺手,“小藝,你是ZY督導(dǎo)組組長,按照規(guī)矩來說,就算我也不能干預(yù)你的工作。”
“沙叔叔,我的工作,主要還是配合您,還有……丁義珍的案子,牽扯到幾個人,我真不敢擅自做主。”
聽出話外音,沙瑞金只能切住主題。
“小藝,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
“嗯。”徐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輕聲道:“丁義珍的案子,牽扯太多,督導(dǎo)組的切入點是大風(fēng)廠案。”
“這個案件中,錯綜復(fù)雜,不僅牽扯到商人,還牽扯到一位省委常委。”
“并且,在案件調(diào)查的過程中,協(xié)助我們的人員,都差點都被泥頭車撞死。”
“性質(zhì)十分惡劣!”
沙瑞金沒有太多意外。
畢竟,作為省一把手,哪怕他還沒到漢東,依舊對漢東了如指掌。
他也知道,這姐妹倆一直在這等他,他若不來,很多事就壓著。
如今,他來了,一直壓著的事,也該回到臺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