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蛇教,對于任何一個本地人來說,都堪稱聞風喪膽。
這一點只需要看冒險者公會的懸賞令就知道了,拜蛇教教眾的價錢,可是比魔物都高的,而拜蛇教的大主教,更是常年占據懸賞榜的前列,甚至數次躋身榜首。
很顯然,在人們的眼里,拜蛇教,那是跟魔物一樣兇惡的存在。
不過對杜易來說倒不是這樣,畢竟他自己就是蛇,所謂拜蛇教,那拜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就好像現在這樣,這什么大主教,不就見了他就直接跪下了?
“倒是不用這么麻煩。”
一邊感受著對方口中的語言,與當年塔吞布托語之間的音調變化,杜易一邊甩了甩長尾,示意這什么大主教站起來。
“看來我睡著的這些年,你們也都做了點不一樣的事情啊……”
說到這里,杜易不禁回想起了,那些村民們說過的話。
無惡不作,比魔物還兇狠,怪物,魔鬼……幾乎所有負面的詞匯,都被扔到了拜蛇教的身上。
“所以就,說吧,把你們的苦衷都說出來吧。”
感受著靈魂深處那股血脈相連的感覺,杜易看向那大主教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慈祥。
“崇拜我這件事,對你們來說很辛苦吧?這么多年以來,被誤解了很多吧?聽那些本地人說,你們現在甚至只能東躲西藏……你們也不想一直都過這樣的生活吧?”
“您,您居然……”
面對著杜易這邊展現出的溫暖與包容,那拜蛇教大主教已經忍不住激動得顫抖,甚至涕淚橫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偉大蛇神一定能理解我們!偉大蛇神一定能明白我們的良苦用心!”
強忍著激動的情緒,大主教塞普提姆斯深吸一口氣,隨后站起身子。
“那好,既然偉大蛇神已經復蘇,那自然要慶祝一下……就讓我來親手血祭了這個村子,為我們的偉大事業添磚加瓦!”
……
……
“……嗯?”
片刻的沉默之后,杜易轉頭看向大主教塞普提姆斯。
“血祭?”
“對啊,血祭。”
大主教塞普提姆斯連連點頭。
“為了我們的偉大事業……”
“偉大事業?”
杜易有點聽不懂了。
“什么偉大事業需要做血祭這種事?”
“當然是沖出腳下的星球,前往遙遠的星海!”
說起這個,塞普提姆斯的臉上寫滿了神圣,就如同這是他畢生追求的事業一般。
這也讓杜易,愈發費解。
愿望確實是好愿望,不管是他,還是當年的塔吞布托人,都有著這樣的愿望。
可問題也就在這里了,航天夢這種事,跟血祭又有什么關系呢?
“那關系可就大了。”
塞普提姆斯連忙開口解釋起來。
眾所周知,想要前往星海,那意味著極大的消耗,意味著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意味著數不盡的資源投入其中——但星球上能被使用的資源終究是有限的,甚至是需要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的。
“簡單來說,這些村民只要活著,就是在對我們的偉大事業進行破壞。”
大主教塞普提姆斯一指不遠處的村子。
“看吧,他們除了吃喝拉撒,基本沒有什么別的事情了,他們這一輩子能想到的最大的事,也不過是蓋個大房子,娶個漂亮老婆……與其把寶貴的資源讓這些愚民拿去蓋房子,實在是太浪費了,不如全都留著用來制造飛船。”
“所以你就要血祭?”
杜易聽得瞠目結舌。
這套見了鬼的邏輯,到底是怎么總結出來的?
但這大主教塞普提姆斯卻偏偏對此深信不疑,甚至連連點頭稱是。
“所以我才要血祭,畢竟他們多活一天,都是對偉大事業的多一分破壞,但只要把他們全都血祭了……他們的物資,他們的財產,他們的軀體,他們的意識,乃至于他們的靈魂,就都能為了偉大事業添磚加瓦!”
“……還有呢?”
杜易都聽愣了。
他能感覺到,這什么大主教,應該是還有話沒說完。
“果然!就知道您肯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大主教塞普提姆斯轉過頭,看向杜易的眼神已經滿是崇拜。
“只是這樣當然還不夠,最關鍵的還是要聽到這些愚民在痛苦中懺悔……當血肉從骨架上剝落的時候,那些哀嚎的聲音,正是他們為浪費而贖罪的證明!”
說到這里,大主教塞普提姆斯對著杜易張開了雙臂!
“那是我最喜歡的聲音!是通往星海的聲音!偉大的蛇神啊!您肯定也是這么覺得的吧!”
“我?”
杜易開始用尾巴撓頭了。
“你是說,我?”
“……不是嗎?”
大主教塞普提姆斯的視線中,多了幾分疑惑。
“歷史的記載里,您可是殺了那么多人……您肯定能理解這里面的快樂吧?殺他們就像殺猴子一樣,就好像是在凈化整個世界……”
轟——
泥土壓實而成的巨掌,轉瞬之間雙手合十,帶起震天的爆鳴。
劇烈的震蕩沖擊著整個村落,甚至已經有不結實的房頂因為這劇烈的沖擊直接飛了出去,整個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當場驚醒,但馬上又連忙縮回了被子里。
對于強大力量的過度恐懼,甚至讓他們連逃跑都做不到,他們能做的只有蜷縮著身體,試圖尋找到一點安全感。
而那四個正準備趁機逃跑的外星冒險者,更是被直接嚇了過來。
看著那一雙還冒著青煙的泥土手掌,他們再也不敢想什么關于逃跑的事情了。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那一雙合攏的泥土巨掌,卻已經松開。
“跑得倒是快。”
看著泥土巨掌中落下的灰燼,杜易搖了搖頭。
很顯然,剛才跟他說話的那個,就不是什么真身,只不過是一個藤蔓編織而成的化身罷了。
“不過……你真以為,你跑得掉?”
杜易的眼睛閉了起來。
那是源自靈魂深處的血脈聯系,那是塔吞布托人對于他們子孫的眷顧——而現在,這份眷顧,卻已經化為了無邊的憤怒!
伴隨著杜易的催動,這份憤怒化為了無形的利刃,循著靈魂深處那道的血脈聯系,跨越了山海的阻隔,一路直奔遠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