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蛇神的累贅。”

一直以來，四祭司都不太想承認這一點，塔吞布托的人們也都不想承認這一點。

他們會以信徒自居，以蛇神的子民自居，這樣至少能讓他們稍微安心一些，他們會奉上祭品，也會完成蛇神的命令……但是，然后呢？

然后在交戰的時候，在那些來自星海的外敵們降臨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的力量終究是太過渺小了，他們終究還是什么也做不到。

甚至，反而會拖累他們的蛇神。

有他們在，蛇神就沒辦法全力盡出，有他們在，蛇神出手的時候，就始終還是要顧及他們的生死——蛇神鍛煉的時候，他們不是沒看到過，那每次即將發力卻又強行停下的姿態，也都被他們看在眼里。

所以他們也一直都在追求著技術，追求著文明的提升，用最快的速度，最大限度的壓榨，來嘗試讓他們的文明突飛猛進。

畢竟，如果能做到的話，至少也意味著，他們對蛇神或許還是有用的，他們至少還能做到點什么。

可現在，隨著四個邪神的降臨，這些虛假的幻想，終究還是破碎了。

“我們，終究還是累贅。”

安薩格摘下了頭上的蛇牙冠冕，苦笑出聲。

“有我們在，蛇神就沒辦法全力發揮。”

“所以啊……”

撒泰克也將那柄蛇鱗巨刃橫在了自己的頸間。

“既然連那個外星種子都做不到，那么我們也就只能，最后再做點什么了。”

是了，這便是他們能做的，最后的事情。

為了能讓他們的蛇神毫無顧忌地全力盡出，他們已經決意奔向死亡。

不止是他們，還有所有的蛇神追隨者們，除了極少數被關進地牢里的，用來保存火種的投降派，其余的人們都已經拿起了短劍，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既然活著的時候，他們沒辦法戰勝他們的敵人。

那他們至少還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本身，為城外的古蛇破開最后的枷鎖。

“冥土見。”

聽著那些城內人們最后的頌唱，蛇鱗巨刃劃過了撒泰克的脖頸。

“冥土見。”

安薩格手中的蛇牙冠冕，也已經釘入了自己的胸膛。

手握天秤的梅爾克，用秤桿釘穿了自己的喉嚨。

執掌寶瓶的班，服毒自殺。

木工仙人貝斯凱，在獄中上吊。

執法隊隊長賽特卡，在家中自刎。

祭司院縱觀佩爾·阿努，短劍穿心而亡。

首席審判員瑪特·胡爾，自縊。

舊城區片區負責人諾姆·赫卡，服毒自殺。

執法隊第三小隊隊長瓦迪賽斯，自刎。

書吏長托特摩斯，自縊。

建筑師伊姆霍特普，自刎。

水利監督努恩·哈，投河自盡。

市場監督官貝卡，自縊。

神廟侍從官哈布，服毒自盡。

灌溉渠管理員梅里，投河自盡。

“連梅里都死了啊……”

看著河中漂浮著的那具尸體，一個中年的農夫仰起頭，看向了遠處那四尊恐怖的邪神。

只要投降就好了，只要投降就能活下去，那種恐怖的存在，是不會在意他們這些螻蟻的——只要活下去就好，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哪怕匍匐在這四尊邪神的腳下也無所謂，這是任何人都會有的求生本能。

但是，做不到。

“好歹我當年也是上過戰場的，連當年的太陽神都做不到讓我跪下……那就把命還回去吧，至少蛇神真讓我吃了幾年飽飯。”

回憶著前幾年的生活，他只覺得一切都如同夢幻一般。

“所以說……偉大的蛇神啊。”

“帶上我這條命，殺了他們吧。”

眼看著遠處的神廟祭司，已經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趕往地下避難所，中年農夫毫不猶豫地躍入大河之中。

“希望那些孩子們，他們能活下來……”

農夫凱，投河自盡。

紡織女工奈弗塔里，自縊。

木匠彭塔烏爾，自刎。

面包師塔西，自刎。

陶工赫努姆，短劍刺穿心臟。

商販梅赫，自縊。

信使胡伊，服毒自殺。

守墓人伊普，自縊。

……

伴隨著生命一個接一個的消逝，城中的祈禱聲也愈發地低微了，但就是這逐漸的安靜，反而讓城外的四神，隱隱感覺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難道說，他們是打算用這種方式，去支援那條蛇？”

有可能，很有可能，若是換做普通人過來，只會覺得這是單純的死亡，但他們眼下還有半個靈魂在這個星球中的冥土鏖戰著。

換句話來說，他們可是親眼看到了，那些靈魂，一個接一個的涌入冥土。

“只不過是一群螻蟻而已……”

勇氣之神揮動著手中的大斧。

確實，對于他們這些縱橫星海的神明來說，這些凡人確實不過只是一群螻蟻——他們親手毀滅的星球，親手屠過的城池，都比這些凡人的數量，要多了不知多少。

只不過是一群凡人的自殺而已，他們甚至親眼看到那些凡人藏起了孩童，換句話來說，等他們征服了一切之后，完全可以將那些孩童收攏過來，幾代人之后，他們依舊能拿到他們想要的所有利益，他們甚至不會損失任何東西。

這一切，都只會是徒勞無功。

哪怕那些靈魂盡皆涌入冥土，也依舊是徒勞無功。

“只不過是一群螻蟻而已……”

此時此刻，四神的心中，都在念著同樣的想法。

只不過是一群螻蟻而已，沒什么好怕的。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一群螻蟻。

那眼下，他們又在擔心什么呢？

“不管了！先把他們殺了！”

冥土之中，勇氣之神迎著滾滾黃沙，揚起了手中的大斧。

不管怎么看，這對他們四個來說都是好事。

就像他們四個湊齊之后，居然平分了天平一端的力量，導致他們四個加起來才能和那巨蛇持平一樣。

當那些靈魂涌入冥土的時候，這條巨蛇的實力，也會被分攤下去。

這是擊殺這條巨蛇的最佳時機，這些亡魂反而鋪墊出了這條巨蛇的死路！

“殺！”

滾滾黃沙之下，勇氣之神率先劈下了手中的大斧。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天平的一端，卻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