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邁的老布托提出的,不只是單純的一個觀點,還有全套的理論邏輯支撐。
“你們都見過,螞蟻窩吧?”
老布托指了指外面的大山。
不管是山里的螞蟻窩,還是城里的螞蟻窩,所有人都是見過的,雖然那些螞蟻本身很小,但是架不住人有些時候確實很閑。
有良心的,可能會扔只蟲子到螞蟻窩旁邊,看著那些螞蟻們如何艱難地把蟲子搬回洞里,至于那些沒良心的……這種事甚至不能說有沒有良心,畢竟撒泡尿把螞蟻窩沖了這種事,很多人小時候都干過。
“對于星海里的眾神來說,我們,就是那些螞蟻。”
老布托嘆息一聲,隨后繼續說了下去。
螞蟻的想法是不重要的,螞蟻的死活是不重要的,就像獅子捕獵的時候不會在意兔子的一生,那些星海中的強大眾神,也完全沒必要,在意他們的看法。
“你們眼里只有星海這個詞,所以總覺得像是很厲害一樣……但是星海說到底,也就是個更大的地方,真要說起來,那也還是弱肉強食,就像當初的布托鎮,和現在的塔吞布托一樣,只不過是變得更大了而已,兩者之間又有什么區別呢?”
“這……”
不知不覺之間,四祭司都已經聽愣了。
他們完全沒想到,這個曾經在他們眼中,甚至連神明都侍奉不好的老布托,居然會在不知不覺之間變得如此厲害——僅僅只是一番話說下來,所有人馬上就對星海有了更為清晰的概念。
所謂的星海,和城外的叢林也沒什么不同,在撕掉了那份神秘的面紗之后,剩下的依舊是最為原始的弱肉強食。
而在這片更為廣大的叢林之中,別說狼了,他們甚至連兔子都算不上。
他們只是一群螞蟻,一群再渺小不過的螞蟻。
“也就是有蛇神在,所以我們才有了抬高視線的資格……但是就算有幸能站在蛇神的身上,我們也依舊還是螞蟻。”
“不要忘了自己的弱,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最終,老布托為自己的一番言論定下了調子。
而四祭司,也終于如夢初醒。
雖然他們幾個很不想承認,但很顯然,這個曾經遠不如他們的老頭,眼下卻是已經比他們高出了不知幾個級別。
所以在深吸一口氣之后,他們便向老布托詢問,如何才能獲得這樣的智慧。
“雖然我沒有像你們一樣,去祈求什么智慧之神的恩賜……但是我一直都站在你們身后,看到的東西反而比你們更多。”
披上斗篷的老布托這樣說著,那神秘的姿態,不禁讓四祭司想到了城外的蛇神。
這大概是來自于蛇神的智慧了,四祭司不禁這樣想著。
又一次領受了蛇神的恩賜,這讓四祭司頗為慚愧,畢竟這種事,原本應該是他們幾個份內的事情才對——可眼下,身為祭司的他們非但沒能梳理好人們的思想,反而讓城里出了亂子,甚至還衍生出了褻瀆之語,這實在是過于失職。
好在,眼下他們還有補救的機會。
“組織人手,要讓所有人都明白這件事!”
四祭司第一時間便調集人手,執法隊和鮮血戰團全都開動,各行各業的仙人們更是被組織到一起,聆聽這份來自于蛇神的教誨。
好在這套理論確實通俗易懂,再加上蛇神帝國前不久才被那生命之神荼毒過,人們也充分意識到過自己的孱弱,因此對這套理論的接受度倒是意外的高——至于那套有關于螞蟻的理論,反而極大的激發了人們的積極性,畢竟誰也不想被當成螞蟻。
又或者說,即便他們只是一群螞蟻,可面對著星海里那些神明們三番兩次的挑釁,他們也已經有些火大了。
就算只是螞蟻,難道就沒資格,和那些星海中的眾神們,斗一斗了嗎?
“讓那些神明看看,我們這些凡人的力量!”
在這樣的口號之下,塔吞布托的技術迭代效率竟是出現了極大的進步——而在這其中,最為標志性的事件,自然是有人發現了機械的力量。
說到這個,其實還是模仿蛇神燉湯的時候,那些滾燙的蒸汽,會自然的上升,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次祛除疫病的燉湯,塔吞布托中便多了許多的澡堂,澡堂多了,自然也就有人開始研究燒開水。
直到有人看到,水燒開時候的蒸汽,甚至能把陶釜的蓋子都頂起來。
當然,如果只是這種程度,那塔吞布托距離進入機械時代還有相當的距離——然而眼下的塔吞布托里,那些領受了神秘知識的仙人們實在是太多了。
幾乎就在當天晚上,他們就已經做出了第一代蒸汽機的雛形,而在經過了一夜的迭代之后,那新興的蒸汽機,甚至已經能夠驅動鐵匠鋪的鍛錘了。
而在三天之后,當那條模仿著巨蛇模樣打造出來的蒸汽列車,開到蛇軀之下的時候,即便是杜易,也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
看著那還在吞吐著黑煙的蒸汽列車,杜易半天數不出話來。
“你們……了不起。”
憋了半天,杜易也只能贊嘆。
原本他還以為,這些塔吞布托的仙人們起碼還要過上個百來年,才能把冶鐵技術拉上去一些,可誰能想到,這才過去多少天,他們居然已經直接跑步進入了蒸汽時代。
這么看來,造飛船這件事,好像也沒那么遙遠?
“加油,再接再厲。”
對于這些本地土著的進步,杜易大力贊揚,甚至專門給他們烤制了一批牛肉,以作嘉獎。
這對于塔吞布托來說無疑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整個塔吞布托都沉浸在歡樂之中。
只不過,塔吞布托這邊的歡樂,對于那些觀察著這邊的各方勢力來說,就是痛苦了。
尤其是對于身形已經破碎的魅之影來說,遠方那份歡樂的情緒越是清晰,它就越是痛苦。
只因為,那份歡樂,與它無關。
不過好在眼下痛苦的也不止是它一個,作為歡愉之神的神使,它能清晰感受到。
遠處那些同樣正在觀察著這些本地土著的,來自于其他神明的觸手,同樣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