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還在一同比賽,睡醒一覺之后卻突然就要痛下殺手,這在蛇神之城的本地人看來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但對于這些從天而降的神選冠軍們來說,這卻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
畢竟一直以來,他們也都是這么做的。
當眾多神選冠軍聚集到一起的時候,誕生一個新的冠軍也就成為了必然——冠軍只能有一個,勇氣之神也只會注視那個最強者,這也就意味著其他那些不夠強的,就都會成為這個至強者的踏腳石。
想要迸發出足夠耀眼的光芒,那必然需要足夠多的燃料才行,而這也就意味著,當這些神選冠軍們,降入這片試煉場的時候,他們就有了化身柴薪的覺悟。
簡單來說,為了爭那個第一,他們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又怎么可能在乎這些本地土著的命。
試煉場被打爛才是正常的情況,土著們全都死光才能證明戰斗的激烈,而像現在這樣,甚至還參與什么本地的比賽,這才是不正常的情況——而現在,直接對本地土著下死手,只不過是回歸了他們最常經歷的情況而已。
更何況,這些殺戮,也是極為必要的。
必須要在這些本地土著被智慧之神腐化之前,先把他們殺光,不然真等智慧之神的污染全面鋪開,恐怕他們也要全都陷在這里——一想到自己要從眼下這行動果決,充滿勇氣的狀態,變成滿腦子鉆研技術,張嘴就要跟人辯經的愚蠢姿態,這些神選冠軍心中就充滿了殺意。
然而,他們這磨刀霍霍的殺戮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宣告了終結。
又或者說,這些本地土著,壓根就沒覺得,這是一種攻擊。
就好像,眼下這樣。
那是一個名為努巴頓的神選冠軍,他在領悟到不對勁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抄起長劍闖進了鄰居家里——而他的鄰居,那個本地土著,是一個四百一十二級的剃頭匠。
像這種等級極高的,對專業技能鉆研極深的,也是最容易被智慧之神腐化的。
這種人物,當然要盡早鏟除。
不過鏟除歸鏟除,神選冠軍努巴頓其實也沒太把這個當回事,畢竟那個老頭就算有著四百多的等級,那也只是在剃頭理發上,真要說戰斗,以那一把年紀,可未必就能斗得過他。
“如果是在平時,或許我還會在你最擅長的方向,跟你認真爭個高低……可是現在的話,我只能說抱歉了。”
努巴頓揚起了長劍,就要將那個老剃頭匠的腦袋給砍下來。
然而面對著高舉的血腥大劍,老剃頭匠的臉上竟連最基本的驚惶都沒有,反而帶著招待客人的微笑。
“來都來了,那就坐吧。”
努巴頓當然不可能坐下,他是來殺人的,又怎么可能會坐呢?
于是,片刻之后,努巴頓便在銅鏡里看到了自己的臉。
“我是什么時候坐下的?”
努巴頓突然有些恍惚,他只記得好像有一雙手按到了他的肩膀上。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記得了,腦海中的記憶好像出現了斷層,明明上一秒他還揚起了大劍,可現在……
“我頭盔呢?”
也就是這個時候,努巴頓才突然意識到了另一重不對勁。
是了,他想起來了,他來的時候可是戴著頭盔的——雖然不少神選冠軍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氣,往往會選擇不戴頭盔,但努巴頓可不會做這種事情,他是信奉獅子搏兔亦需全力那一派的,想要殺人殺得利索,那肯定自身防護要做到最好才行。
可現在,頭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甚至就連身上的盔甲不知什么時候也被脫到一邊,至于他手中的那把大劍,更是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停地刮著他的下頜。
“不錯,你這刀磨的,比我的剃刀都好用。”
視線的余光里,那個本該被一劍劈死的老剃頭匠,竟拎著他的大劍,在給他刮著胡子。
只看那劍鋒刮擦之下,胡須紛紛掉落,竟是見不到半點血絲在上面。
“還有你這頭……你想修個什么樣?”
“我……”
努巴頓壓根就不想修什么頭發,此刻的他只想殺人。
可就在努巴頓即將起身的時候,那一雙手,又將他按了回去。
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竟能將一個壯若熊羆的巨漢當場按回椅子上,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連努巴頓也沒辦法理解,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到底是什么發力?我到底在面對什么東西?”
這一刻,身為勇氣之神的神選冠軍,努巴頓的心中,竟已經開始滋生出恐懼的情緒。
這是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力量,他甚至連拼命都做不到,從做到這張椅子上開始,他的命就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眼下他能不能活下去,已經全看這老剃頭匠的心情。
畢竟那柄橫在頸間的大劍,只要偏上哪怕一點,都已經足夠把他的腦袋給割下來。
“不可能!我絕不會死在這里!”
努巴頓咬緊牙關,鼓動著心中的勇氣,他絕不會被這點挫折壓垮,他可是勇氣之神的神選冠軍!
好在,他終究還是活了下來。
在頭發被剃得只剩下中間那點豎發之后,他終究還是活了下來,雖然這種莫西干頭看起來頗為丑陋,但他終究還是活了下來。
至于活下來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宰了這個老剃頭匠,不管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氣,還是為了泄憤,亦或者是為了鏟除智慧之神的腐化,他都要殺了這個老頭才行。
可就當努巴頓準備拿回自己的長劍,穿回自己的鎧甲時,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門外。
長劍沒有拿回來,鎧甲和頭盔也都沒在身上,而他自己的右手甚至還抬在了半空,做出一副友好道別的姿態。
“我這是……”
也就是這個時候,努巴頓才隱約想起來,他好像是因為沒錢支付那高額的理發費用,所以就只能把鎧甲和長劍都押過去了。
“所以說……我剛才到底是經歷了什么?”
未知的驚恐徹底攥住了努巴頓的心智。
面對著黑洞洞的鄰居家大門,努巴頓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