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怒極，罵姚素衣：“蠢貨，你想叫我兒以后在朝堂沒法立足？”

“可是，欠那么多銀子，十五萬兩啊，娘，把相府都賣了也還不上。”

“你懂啥……”

相府可以賴賬，若要債要到送禮的世家，要到云裳郡主那里，相府名聲可就真完了！

傅老夫人吩咐管家趕緊去宮里找傅璋。

傅璋聽說那么多店鋪忽然上門討要數(shù)年的欠銀，略一思索，便大怒。

“這一定有人在幕后操縱！”

“是啊，姚娘子提議由云裳郡主墊付，榮寶齋掌柜罵相府不要臉，啃未婚妻......”

“嫂嫂當(dāng)眾這么說？”

“嗯吶，她也是為了相府的名聲才，畢竟都擠在門口，吵吵嚷嚷，這些刁民打都打不走。”白管家可是著急死了。

相爺權(quán)勢(shì)滔天，但是架不住那么多店鋪一起來要賬，還是堵門要，影響太惡劣了。

“你們還打人了？”

“他們堵住門，不肯走……”

“蠢貨，混賬......快走！”傅璋一聽姚素衣大庭廣眾之下讓債主找梁幼儀墊付，還毆打債主，頓時(shí)氣得頭暈，陰沉著臉，問道，“有沒有御史在場(chǎng)？”

“沒看著。”

白管家心說，都打起來了，我哪里有心思觀察有沒有御史？

傅璋看了賬目，發(fā)現(xiàn)里外有一大截價(jià)差，當(dāng)場(chǎng)叫人把管家白燕打了一頓，令人把他住處搜羅一空。

又逼著姚素衣的娘家兄弟把貪墨的銀子吐出來。

把府里能動(dòng)的現(xiàn)銀、珠寶玉器，全部拿了支付欠款，還不夠。

傅璋只好給各個(gè)鋪?zhàn)映兄Z，給他些時(shí)間籌款，年前定然全部還清。

他有銀子，但不能一下子還清。他一年才一千多兩銀子的俸銀，哪里來的十五萬存銀？

債主走后，傅璋氣得把書房也砸了。

姚素衣小心翼翼地把一碗熱粥端給他，說道：“璋郎，你吃一點(diǎn)吧。”

“你就是這么管的家？”傅璋抬臉看著她，眼睛里又狠又冰冷，“你是有多蠢，才能當(dāng)眾說出讓大家找云裳郡主付銀子？”

姚素衣驚慌地說：“璋郎……”

璋郎，璋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陰暗污穢里覓食、一輩子見不得光的蟑螂！

“別叫我璋郎！給你說多少次了，不能叫別人知道我兼祧兩房，你竟然都舞到她跟前去了！誰給你的膽子？”傅璋大吼道。

姚素衣?lián)渫ü蛟诘厣希拗f：“我，我也不知道她會(huì)去渡口。”

“你不知道？你巴不得她知道！你以為生四個(gè)兒女，就做我的主了？你是不是還打算她進(jìn)了門，你為大她做小？拿捏她，給她穿小鞋？”

“我沒有！我怎么敢為難郡主？”

“你以為我蠢？日日在我跟前挑唆，巴不得我與她解除婚約，巴不得我永遠(yuǎn)打光棍，這一府風(fēng)光都被你和你的幾個(gè)孩子繼承了去？”

姚素衣膝行到他跟前，扯著他的衣擺，哭道：“璋郎，你知我一向以你為重，我哪里敢那么想？”

“不敢最好！你記住，我和你，只是叔嫂，你永遠(yuǎn)不會(huì)是我傅璋的夫人！若你有非分之想，那么，你哪里來還哪里去。”

傅璋的話冰冷無情。

姚素衣如一盆冷水澆到頭上，所有的幻想和期望，這一刻全部破滅。

她顫抖著說：“我，我知道了。”

“如今，她對(duì)我起了疑心，雖然沒有退婚，但再像以前那樣肆意拿捏她，只怕不能夠了。”

“郡主太聰明，不像我，又笨又沒有見識(shí)，眼里心里只有璋郎一人。”

聽她這樣柔弱卑微地說話，滿心滿眼都是他，傅璋很受用。

口氣軟下來，說道：“我們相濡以沫十五年，她怎么能跟你比？然而眼下，我需要她的助力，麒麟閣的兩件寶物競(jìng)拍，還有人脈、官聲維護(hù)，她能幫我，你不行！”

他要做幼帝蕭千策的帝師，必須過太皇太后那一關(guān)。

有了帝師身份，再過八年，皇帝親政，他就是皇帝最親近的人，甚至可以左右朝政。

到那時(shí)，太后，太皇太后，呵，算個(gè)什么！

眼下，他不僅要把兩樣寶貝拿到手，還要保證官聲清明，絕對(duì)不能被御史彈劾，被百姓質(zhì)疑。

怒氣壓下來，他才注意到姚素衣用面紗捂著臉，問道：“你的臉怎么了？”

“沒，沒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璋說著就去揭面紗，姚素衣躲過了，哭著說：“璋郎，不能看……”

“是今天討債的人打的？”

“是郡主打的。我這樣無依無靠的小人物，她看不上也是應(yīng)該的，只是沒想到她會(huì)隨身帶著笞板。”

姚素衣哭得傷心，“如今我毀了容，伺候璋郎怕不能了。”

傅璋硬是叫她把面紗揭下來。

“還好，都是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她臉上青紅一片，但都是皮肉傷，養(yǎng)些日子就好了。

姚素衣以袖掩嘴，眼淚瞬間又掉了，說道：“我的門牙也被郡主打掉了。”

她本就比傅璋大三歲，如今缺了門牙，更是直接老了十歲，還怎么伺候璋郎？

傅璋看見她原本整齊的牙齒，豁出黑洞，忽然就興致缺缺了。

“回頭找宮里太醫(yī)給你鑲上銀牙，你已經(jīng)有兒女傍身，樣貌并不重要。”

“我受委屈不要緊，可是璋郎，你不覺得今天的事太蹊蹺了嗎？酒樓、書齋、布坊，都與郡主有關(guān)。以前他們也不敢堵門要債，現(xiàn)在竟然全都來了，還是陳年老賬。”

姚素衣咬牙，繼續(xù)挑撥，禍水往梁幼儀身上引。

以前她就是受一點(diǎn)委屈，璋郎也會(huì)心疼地安慰她，可如今，他的心似乎偏向了云裳郡主。

“的確，”傅璋若有所思地說，“看來，那天在渡口，引起她的懷疑了。”

姚素衣咬牙，怎么老是提渡口？

傅璋警告她：“你以后要想辦法與郡主交好，萬不可讓她知道你我關(guān)系，不然，別怪我心狠。

你記住，相府的主母即便不是她，也永遠(yuǎn)不會(huì)是你。”

姚素衣指甲掐得掌心銳疼，卻恭順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他們的關(guān)系，永遠(yuǎn)見不得光。

她的孩子，不是相府嫡子，連庶子都算不上，只能是借住相府的窮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