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邊澈收回視線，眼底翻涌的情緒已經粉飾太平。

宋眠仰頭望他，片刻將臉埋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動作依戀，眼神卻陰陰的。

果然是姜梨。

只有姜梨，能讓邊澈的郁郁寡歡持續(xù)那么久，任她怎么哄都沒有用。

她明知道他們矛盾越深、關系越差，對她越有利。

可她又止不住地嫉妒姜梨。

因為她能從邊澈對姜梨無窮無盡的恨中，想象到他從前給過姜梨的等量的愛。

而邊澈至今給她的喜怒哀樂，都是淡淡的，遠不是全部。

“阿澈，”宋眠又叫了他一聲，嗓音柔柔的，帶著很明顯的低落，“我忽然覺得，姜梨有點討厭。”

她不想繼續(xù)裝圣母，再給姜梨笑臉。

邊澈聲線轉冷，“何止是有點。”

“她打過我，罵過我，我都沒有計較，只因為她是邊家人，是我未來的嫂嫂。”宋眠抱怨，只是語氣中帶了恰到好處的委屈，聽起來并不容易招人討厭。

邊澈沒注意宋眠什么語氣，只忍不住想：

欺負宋眠，也是姜梨引起他注意的手段么？

他回想起最初，姜梨見到宋眠的第一面，也是張口就開始詆毀。

既然能那樣詆毀，對宋眠動嘴又動手還有什么奇怪的？

“不用對她太客氣，”邊澈說：“在邊家，她連傭人都不如，只是條隨便被主人打罵的狗。”

安靜片刻，宋眠唇角輕輕翹了翹，“這樣啊。”

有他這句話，她可就不再繼續(xù)“忍讓”了。

在宋眠堅持不懈的勸說下，邊澈留在了邊家過夜。

次日清晨，早飯桌上。

“姜梨呢？不吃早飯可不好。”宋眠捧著杯熱牛奶，看向特意早起陪她吃飯的魏茹，然后又看向稍晚點要去公司的邊澈。

忍不住笑了笑。

她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不對付。

但他們卻都為了她，一大早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一起吃飯。

她很滿意，覺得所有人就該這樣。

全都以她為主、繞著她打轉。

魏茹抬起眼睛，不明白宋家這位千金大小姐，為什么一到邊家，就總鬧著找姜梨。

她難道不知道姜梨和她未婚夫有舊情？

哦，宋眠似乎真的不知道。

魏茹想了下，不打算多這個嘴，免得替自己替邊家?guī)淼溁肌?/p>

畢竟，那些舊事牽扯到“沖喜”，已經算邊家和她個人的陰私事了，見不得光。

“去叫人下來。”她垂著眼睛，隨口吩咐。

幾分鐘后，姜梨被傭人拽到了餐廳。

她明顯來得匆忙又不情愿，長發(fā)披散、素面朝天，腳上還沒來得及穿鞋。

“客人上門，你總躲在樓上不露臉像什么話？”魏茹出聲數落。

宋眠打量姜梨兩眼，從她泛青的眼窩，看到瘦尖的下巴，沒急著張嘴。

而是先把盤子里的培根和吐司吃掉，然后腦袋湊向邊澈，“阿澈，我想讓姜梨再幫我煮碗面，一小碗就好。”

邊澈擱下咖啡杯，語氣淡淡：“不用問我，直接吩咐她就好。”

說完，他低低和宋眠說了聲“先走了”，就擦擦嘴起身離開。

全程沒有看姜梨一眼。

而姜梨旁觀著他們親昵又自然的互動，整顆心像是在經歷反復的搓揉，皺皺巴巴，再也平展不開。

邊澈走后，宋眠立刻催促：“姜梨，快去替我煮面啊。”

對面的魏茹抬了下眼皮，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姜梨點點頭，默默進了廚房。

她在做飯上沒什么天賦，但經歷使然，基本什么都會做，尤其一些簡單的家常飯菜。

而那些她做得很好的家常菜，一多半都是邊澈當年手把手教的。

也是他們那時候經常一起吃的。

想到邊澈，心里又開始難受。

姜梨閉了閉眼，伸手開了冰箱。

十幾分鐘后，簡單的番茄雞蛋面放在了宋眠眼前。

姜梨則像傭人一樣，放好碗后默然退到一邊。

宋眠拿起筷子撥弄兩下，放下筷子說：“我不吃沒去皮的番茄。”

當著魏茹，她補上一句：“忘了告訴你了，抱歉。”

魏茹本來樂的留在桌上看戲，但見宋眠也就這點過家家似的手段，就有些掃興的找借口走了。

宋眠自小察言觀色，哪能察覺不到魏茹細微的情緒。

不過她才不會蠢到把真手段放到明面上，隨便給人評判。

這些長輩，最好是到死都覺得她又弱又菜，莽撞而不擅長算計。

宋眠在邊家住了幾天，就使喚了姜梨幾天。

在她的差使下，姜梨有時候半夜還得被叫過去。

抽筋、失眠、胃疼，要甜湯，要按摩……宋眠有無數個理由折騰她，導致她根本不能養(yǎng)病。

嗓子拖著遲遲不能好，至今喝口水都疼。

之后邊澈出差，魏茹臨時去隔壁市探病。

邊家空蕩蕩，宋眠就成了唯一的主人，連理由都不需要再想，隨口提個要求，姜梨就得為她忙上忙下。

這天中午，姜梨蹲在茶幾邊切水果，宋眠則戴著耳機在一旁躺著擺弄手機。

起初沒在意，可沒多久，宋眠忽然就笑了，還摘了耳機。

姜梨疲憊不堪，邊調整刀刃替水果去皮，邊用啞得幾乎發(fā)不出聲音的嗓子問：“一直這樣，有意思嗎？”

“沒意思，”宋眠盯著她笑，“但馬上就要變得有意思了。”

姜梨看出她的不懷好意，下意識起身，不自覺把拿刀的手往后挪。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宋眠之前干過不止一次。

在她眼里，宋眠就是個什么都做得出來的瘋子。

“你別亂來，要是鬧出人命……”

宋眠笑得更大聲了，打斷道：“瘋了？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從前年少的時候，她確實為了盡快得到邊澈，失去過理智，犯過糊涂。

一心認為只要姜梨死了，邊澈就是她的了。

可現(xiàn)在的她心智更成熟了，也早就明白了“活人爭不過死人”的道理。

她可不會輕易就讓姜梨沒命。

指尖點觸手機，宋眠側靠在沙發(fā)上含笑望著她，“認真聽。”

姜梨不明所以，順著她抬手的動作，看了過去。

手機里先傳出一陣通訊期間，常出現(xiàn)的白噪音。

跟著，是熟悉的女音。

“……你總時不時關注她，似乎很擔心她，我還以為……”

一道男音很快接話：“別亂想，只是為了保障利益罷了。”

“啊？什么利益呀？”女聲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