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他確實是偷學來的。
但他是光明正大的偷!
跟現(xiàn)在一樣!
是人家讓他幫忙,他學來的。
龐大夫看了看陸青青,眼神有點異樣。
“我年輕的時候,在外頭做過游醫(yī)。
大概在淮南一帶吧,遇到一個女醫(yī),年歲也就和你差不多大?!?/p>
龐大夫慢慢陷入回憶。
那時候,龐大夫還是一個醫(yī)術(shù)不上不下的毛頭小子。
他在街頭給人診病,分文不收。
就為漲些經(jīng)驗,對書辯癥。
饒是如此,還是被人找上門打一頓。
因為他說的話太實誠!
有婦人不生孩子,來看,他說婦人沒問題,讓她男人來瞧瞧。
然后她男人就來掀了他的攤子。
真莫名其妙,根本就是心虛!
有人帶著八歲的兒子來,說每天夜里都尿床,他說腎虧,陽氣不足,得盡快調(diào)理。
當場就被婦人罵是個騙子,她兒子多胖,多結(jié)實。
笑話,腎虧和胖瘦結(jié)實有關系嗎?
你兒子就是腎虧!
不好好治以后媳婦都娶不到!
完了,婦人抓起他桌子上的鎮(zhèn)紙就砸。
龐大夫那時候也軸,梗著脖子不改口,氣的婦人拉著兒子走了。
誰想到她是找?guī)褪秩チ恕?/p>
后來來了一群人排隊找他診病,他說什么那些人都說診錯了,一通罵,惹的別人都不敢找他診病,快把他氣死了。
后來天黑了。
他沮喪的收拾東西,想著離開這破地方吧,全是壞蛋。
那個女醫(yī)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她跑的滿頭大汗,“騰”坐到看診的凳子上,氣喘吁吁。
龐大夫以為她又和那些人一伙的,沒好氣罵:“你腎虛!”
“你滿臉痘子,月事不調(diào)!”
“你肝火淤堵,明天就口眼歪斜!”
女醫(yī)大喘息都停了,瞪著眼看著他。
然后抓起鎮(zhèn)紙要砸,抓不動,鎮(zhèn)紙被他粘在桌子上了。
又搬凳子,凳子也搬不動,被他釘在地上了。
嘿,他還沒得意呢,女醫(yī)跳著高就給了他一巴掌!
“你頭禿眼紅,嘴里生瘡!”
“你小便短黃,大便干結(jié)!”
“喝點金汁降降火去吧你!”
龐大夫一聽,這是同行啊,說的全對!
就這樣,倆人認識了。
之后女醫(yī)就跟他說,他被人針對是因為不收錢。
上桿子的不是買賣。
是他動了別人的利益,人家合伙趕他走呢!
后來兩人就結(jié)伴離開那,他們一路往北走,那段時間,他跟著女醫(yī)學了不少東西。
主要看她給人治病,他就在一旁學。
開刀縫合也是那會兒學來的。
要是一直跟她在一塊,他想學的會更多,他的醫(yī)術(shù)會更好。
可惜,很快他們就分開了。
好像她有仇人在追她,她警告他別說見過她,否則會有殺身之禍,然后就獨自離開了。
其實那個女醫(yī)的樣貌龐大夫早就忘了。
畢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越看陸青青,越覺得當年的女醫(yī),就是長的這個樣子。
陸青青聽龐大夫講完,就問:“那個女醫(yī)姓什么?”
“姓什么,不知道,她讓我喊她月亮。
但是,我偏要喊她太陽!”
龐大夫露出一抹幼稚的神色,好像回到了年輕那時候。
記憶早就褪色,但是,他猶記得自己當時的心境。
真的覺得那是個太陽一樣閃爍光芒的女子。
比月亮要耀眼。
陸青青:月亮,不就是,明月,山月明。
她心緒起伏,面上卻平靜一片,給黃芪湯中添了些水,又問:“都說只有圣醫(yī)門的人懂開刀縫合術(shù), 你沒問她是不是圣醫(yī)門的人嗎?”
“我問過,她說不是,但是可能在騙我,她什么事都遮遮掩掩的。
但也不一定,或許也有別人懂,陸大夫你不是也懂嗎?且你的技藝比任何人都高超?!?/p>
陸青青思索,在心中默默念了幾遍圣醫(yī)門。
按照龐大夫這個時間線,這是她娘沒出事以前,之后她才進宮,做了一個醫(yī)女。
也就是說,沒進宮之前她就有仇家。
那她是不是被仇家?guī)ё吡耍?/p>
得告訴徐睿一聲,讓他先查圣醫(yī)門。
陸青青回過神,看著龐大夫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的藥箱。
四喜警惕的看著他,像護食的老虎,擺放完刀具,“咯嘣”就把箱子合上鎖住了。
“龐大夫,覺得我的開刀縫合術(shù)很高超?”她問。
“高!很高!登峰造極!”龐大夫毫不吝嗇夸獎,并露出艷羨的神色。
“醫(yī)者互相探討學習,你覺得自己哪里不行,我也可以指導?!?/p>
龐大夫眼神“噌”的迸射出一股綠光,像是幾輩子沒吃到肉的狼發(fā)現(xiàn)了一只美味的羊。
義無反顧向前沖出去。
老腰一彎到了九十度:
“師——父!”
“……”
四喜:“你喊誰師父呢,這是我?guī)煾福≈皇侵更c你一下,別太得寸進尺!”
“哦,四喜師兄你不懂,求學路上,為你指點迷津的人,都要稱為師父!”
還喊他師兄?這人臉皮怎么這么厚!
“那你這么老了,豈不是有好多師父!”
“不不不,我子承父業(yè),真正的師父只有我爹一個,現(xiàn)在陸大夫算是第二個。
小少年,你以為人人都像陸大夫,會那么輕易傳授自家本領嗎?
你啊,真是太幸運了!
其他人若不是家族傳承,根本沒有學醫(yī)的機會。
今日陸大夫不吝教我真正的開刀縫合術(shù),我也不能只學不出,我可以把家傳秘方,治療蛇串瘡的藥方奉上。
還有其他別的方子,只要我會的,我有的?!?/p>
陸青青一笑,“那就是互相探討嘛,什么師父不師父的。”
雖然如此,龐大夫還是陸師父四喜師兄的喊。
在帳子里幫了幫忙,出來就認了人家當師父,一把年紀了還叫的那么順口。
把其他大夫都給看懵了。
人還沒醒呢,就拜了師父,是不是早了點!
陸青青每天都由傅冷趕車接送,晚上守夜的任務就被龐大夫接了去。
到了第三天,病人熬過了燒熱,陸青青宣告,一周內(nèi)安安穩(wěn)穩(wěn),不作騰,別引起反復,基本就是脫離危險,只等痊愈了。
經(jīng)此一事,村民對陸青青更加信任,還有其他大夫,態(tài)度大變,并詢問他們能不能也跟著學習開刀術(shù)。
對這點,陸青青還是謹慎。
龐大夫至少有經(jīng)驗基礎,其他大夫沒有,現(xiàn)在也不是好時機,所以拒絕。
幾個大夫懊悔自己沒有先見之明。
不過還是紛紛表示,陸青青九月份的醫(yī)考,他們會聯(lián)名舉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