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林谷外,騰起漫天塵土。
上百名戰(zhàn)兵騎著高頭大馬,正來回進行沖殺訓練。
新馴的鐵蹄馬在戰(zhàn)兵的駕馭下,已經(jīng)有模有樣了。
教戰(zhàn)兵們馴馬的,是跟著來到鐵林谷的薩仁和其他幾個草原姑娘。
血狼部人人善馬,姑娘們雖不上陣,卻精通馬性,遠勝漢人。
更何況,這一批戰(zhàn)馬,是草原上最好的鐵蹄馬。
林川勒著韁繩放緩速度,看著遠處戰(zhàn)兵們騎馬訓練。
風雷卻不安分地刨著前蹄。
沒跑夠……
這匹神駒自從跟著他,便成了谷里的大哥。
它不愛住馬廄,就喜歡在山坡上撒歡,要么就在谷外馳騁。
或者遛遛噠噠到酒樓后廚,等著伙計出來喂酒。
一碗將軍醉就行,多了也不喝。
平日里,別說尋常馬匹不敢近身,就是那些百姓見了它都得繞道走,不過倒也奇了怪,風雷性子那么烈,在谷里卻從不尥蹶子踹人,當然,外人想摸也是不行的。
“將軍,你看!”旁邊的戰(zhàn)兵忽然喊道。
林川抬眼望去,只見西南方向的土路上,一道影子正疾馳而來。
棗紅色的馬身在陽光下格外醒目,馬背上的身影穿著利落的黑衣短打,長發(fā)飛揚。
還沒等他看清騎士面容,風雷忽然打了個響鼻,猛地沖了出去。
林川猝不及防,差點被它掀下去。
不過風雷訓練了他多日,如今馬術(shù)精湛的很,一把抓住韁繩,看清了來人。
他笑了起來。
那棗紅馬顯然也看到了風雷,原本平穩(wěn)的步伐驟然變快,四蹄翻飛,竟直直迎了上來。
馬背上,陸沉月看到林川騎著馬迎上來,剛想笑,隨即忍住。
胯下母馬自從跟了她,性子越發(fā)驕縱,此刻見風雷沖過來,當即發(fā)出一聲清亮的嘶鳴,竟是毫不畏懼地沖了過去。
“陸姑娘!”林川叫了一聲。
“姓林的!”陸沉月和他錯身而過。
風雷驟然變換方向,追了上去。
沒追幾步,兩匹馬便并駕齊驅(qū)。
風雷本可一騎絕塵,卻像是故意逗弄那棗紅馬,時而放慢速度與它并排奔跑,時而側(cè)過身用脖頸蹭蹭對方,時而跑前頭擋路。棗紅馬被惹得焦躁,猛地加速想超過去,風雷屁股卻像長了眼睛,總能精準地擋在它前頭,把棗紅馬耍得頻頻甩牙,過去咬它。
“這一路順利嗎?”林川拍了拍馬頸,回頭問道。
“還好。”陸沉月大聲道,“路上遇見了西梁軍,當官的被我揍了一頓。”
“西梁軍?”林川愣了一下。
該不會是和他們回來路上遇到的那隊西梁軍,是一批人吧?
看到林川的馬,陸沉月來了勁。
“姓林的,你哪來這么大的馬?敢不敢跟我的胭脂比比?”
“胭脂?”林川笑起來,“你給它起名字啦?”
“少廢話!”
陸沉月話音剛落,便猛地一扯韁繩。
胭脂像是得了指令,四蹄騰空,竟硬生生從風雷身側(cè)超了過去。
風雷被這股蠻勁激起了興致,長嘶一聲,如一道黑色閃電般追了上去。
遠處,戰(zhàn)兵們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我當時誰呢……閻王奶回來啦!”
有人扯著嗓子喊,引來一片低笑。
“乖乖,她敢跟將軍叫板?”
“那可是風雷啊……”
“來來來,打賭打賭,誰能贏?”
“打個屁賭啊,風雷怎么可能輸?”
“那萬一輸了呢……”
……
一個時辰后。
二十輛牛車,晃晃悠悠進了城門。
趕車的劉三刀就“嚯”地一聲張大了嘴。
他湊到趙黑虎身邊,驚訝道:“鐵腚哥,這……這是咱谷里?將軍這地盤,莫不是把旁邊的山都圈進來了?”
趙黑虎沒應聲,下巴也合不上了。
這事兒不對啊……
兩個月沒回來,怎么谷里變化這么大,自己都不認得了?
“鐵腚,傷好了?”
一名巡邏戰(zhàn)兵看到他,大老遠過來打招呼。
“好了好了!”趙黑虎笑著點頭,“將軍呢?”
“剛過去。”戰(zhàn)兵指了指酒樓的方向。
坊市街的青石板路已經(jīng)鋪了起來。
兩個月前還只是一片空地和幾處臨時搭起的草棚,如今卻成了鐵林谷最熱鬧的去處。?
不光清平縣的商戶來買地建鋪子,就連青州城的一些大戶得到消息,也都紛紛遞來帖子。
有腦子活泛的,早就跟著陳掌柜來鐵林谷拜過碼頭,買了地皮。
腳手架上的身影忙碌著,工匠們正給新起的樓掛牌匾。
有幾個商戶已經(jīng)在臨街地塊釘下木牌。
街角那片剛?cè)ζ饋淼目盏兀瑩?jù)說被青州城的鹽商買了去,打算蓋一座能容納上百人的青樓。
鐵林谷本就被幾座山環(huán)抱其中,占地廣闊,林川又特地對谷中地塊做了規(guī)劃。
主街寬得能跑兩匹馬車,往深處走還有預留的民居區(qū),真要住滿了,上萬戶人家不在話下。
眼下誰不知道林將軍是西隴衛(wèi)的紅人?
如今西隴衛(wèi)的兵馬守著青州城的城門,連同知大人見了林川的帖子都得親自迎出來,在他轄地做生意,不比在別處安穩(wěn)?
風里混著石灰和木料的味道。
坊市街盡頭的“聚福樓”戲院已經(jīng)掛起了幌子,掌柜的正指揮伙計往門楣上掛紅燈籠。
路過的戰(zhàn)兵說,再過幾日,青州來的戲班就要在這兒開臺。
到時候,整條街恐怕都得擠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