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古大人!前面就是鐵林谷了!”
一名斥候在馬背上大聲喊道。
千夫長海日古停下馬來,抬頭看了看太陽的高度。
兩個千人隊,四千匹馬,一路趁著夜色奔行而來,這種急行軍,也就蒼狼部能做到。
“漢人打死也想不到,咱們會繞開西隴衛(wèi)大營,直撲這破谷?!?/p>
海日古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黃牙。
他想象著攻破戍堡后,那些漢人跪地求饒的模樣,心情頓時暢快無比。
他笑著望向鐵林谷的方向,突然愣了一下。
“鐵林谷……是座州城?”他揉了揉眼睛。
“不是啊,大人!”斥候搖搖頭,“是座戍堡!”
“戍堡?”海日古指著前方,聲音陡然拔高,“你管那個……叫戍堡?”
只見兩山之間,一道數丈高的城門如巨獸般臥著,青黑色的磚墻從山谷兩側延伸開,一直攀到半山腰。
斥候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點頭:“大人,鐵林谷肯定是戍堡!”
“你見過哪個戍堡的門那么高?”
海日古心中有一百匹那什么馬奔騰而過。
他怎能不知道戍堡是啥樣嬸兒的?
無非是座破土圍子,周圍插些爛木頭拒馬,再挖條沒膝蓋深的壕溝。
兩千鐵騎一輪箭雨過去,守軍就得死一半。
再舉著盾牌沖過壕溝,一輪沖殺就能踏平。
簡單得像踩死只螞蟻。
甚至還能趕回去參加萬夫長大人的慶功晚宴??!
可眼前這座龐然大門……
娘了個腿兒的!
海日古心里暗罵一聲,轉頭看向身邊的親衛(wèi)和百夫長。
只見這幫平日里嗷嗷叫的漢子,此刻也都皺著眉頭,眼神發(fā)直。
“大人!”一名百夫長小心翼翼地開口,“沒帶撞車,沒帶云梯,這門……怕是撞不開?!?/p>
“我用你提醒?!”海日古的臉瞬間黑得像鍋底。
來時只想著速戰(zhàn)速決,誰能想到要跟一座石頭疙瘩較勁?
沒有攻城器械,這兩千鐵騎沖上去,跟撞墻的螞蚱有啥區(qū)別?
“再往前探!”他咬著牙下令,“看看有沒有側門、密道!”
兩名斥候應聲而去,打馬朝著鐵林谷兩側的山坳跑。
剩下的人都勒著馬,望著遠方那座龐然大門發(fā)愣。
……
“大人,他們怎么不動彈呢?”
胡大勇看著遠方黑壓壓的騎兵,皺起眉頭。
“被嚇著了唄?!绷执ㄐΦ?,“咱們這城門建的……就算他們拿重炮轟,也得轟半天!”
他根本沒有絲毫的緊張或是害怕。
人家程咬金還有三板斧,韃子只有兩板:弓箭和鐵騎。
這道城墻,就是韃子的克星。
“大人,要不要派人去大營求援?”胡大勇問道。
“不用。”林川搖搖頭,“將軍會派兵來的。”
“大人為啥這么篤定?”胡大勇愣了愣。
“為啥?”林川笑了笑,“兩千鐵騎,若是能瞞住西隴衛(wèi)的斥候,那西隴衛(wèi)也配不上如今的名頭。”
胡大勇嘿嘿笑了起來:“那倒是!”
林川回頭望了望城內。
靠近城門的位置,已經密密麻麻堆滿了拒馬。
陌刀隊站在唯一留出來的空檔,已經摩拳擦刀。
而在拒馬周圍的高地上,站滿了弓箭手。
還有幾排風雷炮,擺好了角度。
“嘖嘖嘖……”林川咂了咂嘴,轉頭看向胡大勇,“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是有點過分……”
胡大勇點點頭,望著下面嚴陣以待的口袋陣,“大人何不把他們……都攔在外頭呢?”
“攔外頭,他們不就跑了嗎?”林川笑起來,“總得給陌刀隊創(chuàng)造點機會……讓這幫漢子練練手??!省得一天到晚精力沒處使,偷看娘們洗澡……”
“啊?”胡大勇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是打個比方?!绷执]好氣道。
“大人!韃子動了!”一名哨兵突然大喊一聲。
林川立刻轉頭望向垛口外,只見遠處的韃子隊伍開始緩緩向前挪動。
“放吊橋,開城門!”林川吩咐一聲。
胡大勇幾步走到城墻邊,朝著下面的傳令兵揚聲喊道:“放吊橋,開城門!”
“放吊橋——”
“開城門——”
接連幾聲大喊,絞盤室里傳來“嘎吱嘎吱”的轉動聲。
幾名戰(zhàn)兵光著膀子,咬著牙奮力轉動絞盤。
隨著一陣嘩啦啦的鐵鏈聲,沉重的吊橋緩緩下降,“哐當”一聲砸在護城河對岸的石板上,激起一片塵土。
與此同時,兩扇厚重的城門也開始徐徐向內打開,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
仿佛一張巨獸的嘴巴,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大人!看吊橋——!!”
對面的韃子陣中,一名眼尖的百夫長突然扯著嗓子大喊,“他們要開城門出來應戰(zhàn)!”
“哈哈哈!好機會啊!”
海日古先是一愣,隨即狂喜,猛地抽出腰間的彎刀,刀尖直指城門方向,“兒郎們,漢人不會打仗!跟我沖進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男的殺光,女的搶光,財物通通帶走!”
“殺!殺!殺!”
兩千韃子騎兵瞬間沸騰起來,紛紛抽出彎刀。
馬蹄聲陡然變得急促,如雷的吶喊聲中,黑色的洪流朝城門方向猛沖過來。
城門內。
獨眼龍緊了緊手中的陌刀,對身邊的弟兄們道:“都精神點!別讓胡頭兒看了笑話!”
“放心吧,龍哥!”
大棒槌光著膀子,胸前扣著兩塊厚厚的鐵片,把手中的陌刀舉了起來。
城墻上,林川扶著垛口,看著越來越近的韃子騎兵,忽然問胡大勇:“你說,咱們一把放進來五百騎兵怎么樣?”
“太多了吧?”胡大勇蹲在他旁邊,“里頭留的空地也就半畝地,三百頂天了,再多了馬都轉不開身,擠死了……”
“就是要擠死??!這么多馬呢,肯定還能砍死不少……給弟兄們多補補,晚上有勁兒!”
“那倒是……”胡大勇嘿嘿笑起來,“燉馬肉配燒酒,絕了!對了大人,下次去草原,能不能帶上我啊!草原的姑娘真壯實,能干活!”
“我給你娶倆媳婦兒,怎么樣?”林川壞笑道。
“仨也行!”胡大勇眼睛亮了起來,“大人要是能賞仨,往后刀山火海都跟著您!”
兩人躲在垛口后嘀嘀咕咕,城下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已經有韃子已經沖上了吊橋。
越來越多的騎兵跟在后頭,像黑色的潮水,朝著敞開的城門涌去。
隨著沖進來的騎兵越來越多,突然——
“嘩啦啦啦啦啦——”
剛沖過吊橋的韃子騎兵猛地回頭,只見身后那座靜止的吊橋,竟詭異地向上抬起!
鐵鏈繃緊的脆響里,木板與地面的夾角越來越大,瞬間切斷了前后隊的聯(lián)系。
“不好!”
后面的韃子猛地勒住馬韁,可戰(zhàn)馬收勢不及,瞬間十幾騎連人帶馬沖進了護城河。
而最前方。
海日古一馬當先沖進城門。
頭頂的日光被厚重的門楣驟然切斷,眼前瞬間暗了下來。
但光明——
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