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一堆堆篝火被點燃。
火焰竄得老高,將夜空染成暖橙色,牧民們圍著篝火跳起了舞。
王鐵蛋被幾個草原姑娘圍著,臉紅得像篝火。
阿茹公主剛才當(dāng)眾宣布,要把薩仁許給他。好多姑娘都圍過來灌他酒。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會有這么多姑娘圍著他。
他都有點分不清哪個是薩仁了。
林川坐在阿茹身邊的氈墊上,手里捧著碗馬奶酒,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
秦硯秋也靠坐在他身旁。
“大人,您知道嗎?這是血狼部第一次和漢人通婚?!?/p>
阿茹笑著說道。
“第一次?”林川有些吃驚。
他扭頭看向被草原姑娘圍著的王鐵蛋,那小子已經(jīng)手忙腳亂了。
“我還以為草原上的通婚向來自由?!?/p>
“以前只跟鄰近的部族通婚?!?/p>
阿茹放下馬奶酒,“漢人總說我們是蠻夷,我們也怕姑娘嫁過去受委屈。”她望著遠(yuǎn)處那些圍著戰(zhàn)兵說笑的族中女子,聲音放輕了些,“這幾年打了太多仗,族里的漢子少了一半,好多姐妹都成了寡婦,能有個安穩(wěn)歸宿,比什么都強(qiáng)?!?/p>
林川想起鐵林谷現(xiàn)在人口失調(diào)的數(shù)據(jù),忽然覺得這倒是樁兩全其美的事。
他望著王鐵蛋被姑娘們推搡著唱歌的傻樣,忍不住笑起來:“往后有機(jī)會,多通些婚也無妨。鐵林谷的漢子雖不如草原男兒會騎馬射箭,卻個個實誠,踏實肯干,能養(yǎng)活一家子?!?/p>
“大人說什么?”阿茹沒聽清后半句,往前湊了湊。
林川提高了些聲音:“我說,往后咱們兩邊可以多結(jié)些親?!?/p>
阿茹眼睛瞬間亮起來:“真的?”
林川點點頭:“當(dāng)然是真的。”
“太好了!”阿茹的目光中掩飾不住的急切,“我們有許多女人,會放牧,會鞣皮,還會縫狼皮襖……就是不知道漢人疼不疼女人?!?/p>
林川被她直白的話逗得大笑:“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在鐵林谷,若是血狼部的女人嫁過來,保準(zhǔn)頓頓有肉吃,冬有棉絮夏有蔭!誰敢欺負(fù)自家婆娘,我饒不了他!”
底層的漢人,疼婆娘的方式,都藏在柴米油鹽里。
他深知這一點。
只要在鐵林谷,嫁過去的女人,保證會過得舒心!
阿茹聽得眼睛更亮了,抓起酒碗跟他碰了一下:“大人,那你這些手下,他們可有成親!”
“沒有!”林川哈哈大笑,“全都單身!”
“太好了!”阿茹仰頭飲盡碗中酒,沖遠(yuǎn)處的一位老婦人招了招手。
老婦人過來俯下身子,聽阿茹說了些什么,眉眼間頓時洋溢起笑意。
等她離開沒多久,就見二三十多個草原姑娘不知從哪里冒出來。
紅的綢裙、綠的坎肩、紫的腰帶,辮梢的銀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直朝著戰(zhàn)兵們沖過去。
最前頭的姑娘一把攥住個端著酒碗的戰(zhàn)兵手腕,拉著他往篝火圈里跑。
戰(zhàn)兵喝了幾大碗酒都沒臉紅,這一瞬間,卻“騰”地紅透了。
人群炸開了鍋。
五十多個戰(zhàn)兵本就坐得松散,此刻被姑娘們分割包圍,個個成了甕中之鱉。
有姑娘扯著戰(zhàn)兵的袖子往自己身邊拉,有直接拽著胳膊往舞圈里帶,還有的從背后推,笑得銀鈴亂響:“別怕呀,跟著拍子跳就行!”
鐵林谷的戰(zhàn)兵們哪里見過這陣仗?
他們平日里扛槍掄刀面不改色,此刻卻個個成了沒頭蒼蠅。
王鐵蛋被三個姑娘拽著,拼命往后躲:“我有薩仁了,我有媳婦兒了——”
有個戰(zhàn)兵剛要往后跑,就被身后的姑娘一把抓住,順勢又撞進(jìn)了另一個姑娘懷里,嚇得他“嗷”的一聲,引起一片哄笑。
也有戰(zhàn)兵被拽火了篝火旁,笨手笨腳地學(xué)著跳舞。可一個腳底下順拐,另一個舉手像投降,還有一個腳踏在地上像是夯土,引得姑娘們笑彎了腰。
阿茹已經(jīng)笑得直不起腰來:“大人,你們漢人看著壯實,臉皮怎么比奶皮子還??!”
“就是!臉皮怎么這么???!”
林川跟著說道,朝另一邊伸出手,輕輕握住了秦硯秋的手。
他嘴上喊著:“你們草原的姑娘,真是比馬奶酒還烈。”
阿茹笑起來:“草原冷,烈一些的姑娘,才能焐熱漢子的心!”
秦硯秋坐在林川身旁,本來看著場內(nèi),正笑得花枝招展。
手被握住的瞬間,渾身一顫,頓時羞紅了臉。
將軍的臉皮,可是一點都不?。?/p>
她心里想著,輕咬住下嘴唇,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可聽了阿茹的話,她又在想:硯秋可一點不烈,怎么辦……
遠(yuǎn)處,有個戰(zhàn)兵終于鼓起勇氣,笨拙地拉起姑娘的手,跟著節(jié)拍踩了兩步。
姑娘眼睛一亮,回握住他的手,拉著他轉(zhuǎn)了個漂亮的圈。
圍觀的眾人紛紛鼓掌叫好起來。
林川望著篝火旁的戰(zhàn)兵與草原女子,心頭莫名有了某種感悟。
血狼部如今算是跟鐵林谷緊緊綁在一起了。
如果再把通婚搞起來,那么這樣的關(guān)系,就會成為雙方最牢不可破的紐帶。
正胡思亂想著。
一位血狼部長者捧著條哈達(dá)走過來,將哈達(dá)輕輕搭在林川脖子上。
“雷霆使大人,長生天保佑您。”
他說著剛學(xué)會的生硬的漢話,沖林川躬下身來。
“大人!”
“大人!”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族人涌過來。
沒一會兒,林川的脖子上就掛滿了哈達(dá),幾乎要把他整個人埋進(jìn)去。
哈達(dá)帶著草原的味道,沉甸甸的,壓得他心里卻暖烘烘的。
一位老人走到篝火旁,舉起酒碗,用狼戎語高聲喊道:“雷霆使是血狼部的救星!是長生天派來的使者,是天上最亮的那顆星!”
“雷霆使!”
“救星!”
無數(shù)人跟著歡呼起來。
林川站起身,舉起酒碗,對著眾人朗聲道:“我林川,代表鐵林谷,敬血狼部一杯!從今往后,咱們共飲一河水,共守一片天,誰也別想欺負(fù)咱們!”
“好?。。 ?/p>
聽巴圖爾高聲翻譯完林川的話,草原頓時沸騰了起來。
血狼部大營陷入了狂歡。
……
大營西南,幾十里外。
鬼澗愁的夜風(fēng)裹著砂礫,在巖縫間呼嘯穿梭。
一支騎兵隊正氣勢洶洶奔馳而來。
馬蹄鐵叩擊大地的悶響,被風(fēng)撕得支離破碎,卻掩不住那股撲面而來的戾氣。
隊首一人騎了匹通體漆黑的戰(zhàn)馬,目光狠戾,死死鎖著血狼部大營的方向。
正是從西梁城敗逃的蒼狼部大酋長次子!
哈爾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