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臺軍用吉普行駛在219國道上面。
羅山開車,凱優木坐副駕,許戈和李冬水則是在后排。
對于許戈突然說不了話的情況,羅山三人在路上也詢問了好幾次,見許戈始終只能阿巴阿巴也就放棄了。
“排長,許戈現在這情況,以后不會變成殘障人士了吧?”李冬水還是有些擔心,出聲問道。
許戈:。。。
羅山示意凱優木幫他點支煙,語氣輕松道:“我感覺問題不大,沒聽總教官說嗎,他可能就是因為受了刺激心里一時憋住了,等氣順了就好了。”
李冬水滿臉內疚看著許戈:“許戈,對不起??!”
“我倒是要感謝許戈,哈哈哈!”
凱優木轉過頭看著許戈笑了笑,“要不是許戈,我也沒機會去三十里營房嘛?!?/p>
羅山也微笑點頭:“既然出來了,晚上我請你們吃東北菜!”
“班副,三十里營房是一個部隊的名字嗎?”李冬水有些好奇,問道。
“三十里營房是地名,那里是一個小鎮,幾十年前有個哨所搬到了三十里之外,這才有了這個名字?!?/p>
凱優木解釋道,“不過那里現在已經成了疆區和雪區中間最大的一個補給驛站了,咱們要去的兵站就在三十里營房后面?!?/p>
“兵站是干嘛的?”李冬水又問。
凱優木不知道怎么解釋:“兵站就是兵站嘛。。。”
羅山開口了:“兵站就是為過往的部隊提供后勤保障的地方,同時還要負責維護周邊的軍用設施?!?/p>
“哦,明白了。。?!?/p>
“排長,前面就是康西瓦達坂!”凱優木突然開口,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羅山也是表情一肅:“都別說話了!向右行注目禮!”
滴滴滴!
車子的鳴笛聲中,許戈好奇看向右邊,發現兩三公里之外有一大片低矮的建筑群,最中間像是立著一個很高的石碑。
整片建筑群就坐落在巍峨的喀喇昆侖山腳下。
車子駛過達坂之后開始下山,羅山感慨道:“我剛當兵的時候這里都無人過問,現在好啊,重新翻新,看著就氣派!”
“排長,剛才那里是烈士陵園嗎?”
“嗯!康西瓦烈士陵園,里面大部分都是在對天毒的反擊戰中犧牲的先烈!”
羅山語氣低沉起來,
“還有幾個咱們狼旅的烈士。。。他們都好年輕?。 ?/p>
下山沒多久,原本空蕩蕩的國道上車輛就多了起來。
遠遠就能看見前方一個規模不算小的鎮子,國道從鎮子中穿行而過,三十里營房到了。
進了鎮子,車輛變得擁擠起來,道路兩邊各種商鋪門面一字排開。
說真的,自從來了新兵連,許戈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繁華的地方。
什么川菜館、湘菜館、東北菜館,什么民宿賓館超市,什么加油站衛生所。。。應有盡有!
此時正值飯點,各種大貨車和前來旅游的私家車停在各家飯館門口,飯菜食物的香味順著車窗飄了進來,勾起了許戈肚子里的饞蟲。
李冬水吞了一口口水:“排長,咱們先吃飯再去兵站吧?”
打了一天靶子,原本在新兵連這個時候都開過飯了,大家肯定都餓。
“先去給許戈看病?!?/p>
羅山搖頭,“去晚了要是人家醫生走了怎么辦?”
許戈也餓啊,這個時候他很想開口說不去看病了,咱們就在這大吃一頓吧,我都看見有賣重慶小面和酸辣粉的了!
車子拐下國道,沿著一條水泥路直奔昆侖山脈方向。
老遠就看見那些雄偉高聳的大山山腰上用石頭堆砌的一個個巨大圖案,有代表著部隊兵種的坦克和裝甲車,也有表明決心的各種標語。
一個下坡之后,兩大排營房出現在了視野里。
兵站的大門口,哨兵攔下車子,詢問來意,當得知羅山是來找軍醫林晚之后,伸手指了指醫務室的方向。
羅山讓許戈三人下車,他要去兵站里面的加油站加油。
“你們先過去,見到軍醫了就說是總教官讓來的?!?/p>
“是!”
兵站很大,各種就餐區留宿區綿延一大片。
醫務室就在最高一棟宿舍樓的一樓,三人找過來之后發現大門是關著的。
“不會下班了吧?”李冬水問道。
凱優木湊近門口傾聽:“不會,就算下班了也會有人值班。。。咦,里面有人在唱歌!”
許戈和李冬水也湊了上來,果然聽到里面有人在跟著伴奏唱一首節奏很快的歌曲。
“機槍掃射聲中我們尋找遮蔽的戰壕。。?!?/p>
“兒時沙雕的城堡毀壞了重新建就好。。?!?/p>
“可是你那件染血布滿彈孔的軍外套。。?!?/p>
不得不說,歌是好歌,可是里面那人唱的實在是不敢恭維。
跑調不說,最主要的是唱歌的人連歌詞都吐不清楚,經常結結巴巴。
許戈聽了一會兒,卻越聽越覺得里面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正奇怪著呢,咚咚咚!凱優木直接敲門了。
醫務室里面的伴奏音樂聲瞬間停了。
嗒嗒嗒!
有皮鞋的腳步聲向著這邊過來。
門開,一個里面穿著軍裝外面披著白大褂的女軍官出現,看著門外的三個新兵:“你們找誰?”
許戈打量對方,齊耳短發,眉眼之間帶著英氣,搭配著一張瓜子臉卻又給人一種柔美的感覺。
單論長相的話,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但是看不出具體年齡,從聲音判斷應該20歲出頭。
凱優木看了一眼女軍官胸口上的勛表,臉色一變連忙敬禮:“首長好!”
許戈和李冬水不認識,他可是知道,那幾排五顏六色的格子代表著對方是實打實的少校軍官!
看見班副的舉動,許戈和李冬水也連忙立正敬禮。
“報告首長,我們來找林晚軍醫!”凱優木說道。
“我就是,你們有什么事?”
林晚也打量起這三個新兵,領章是新的,但身上的作訓服又臟又破,并且硝煙味撲鼻。
新兵不至于這么快上戰場,況且最近也沒有什么戰事,所以這三人應該就是剛打完靶的一線戰斗部隊士兵。
“首長,我們是來看病的!”李冬水說道。
林晚一愣:“找我看?。磕銈冏约簛淼模俊?/p>
“報告,排長帶我們來的,他加油去了?!?/p>
“那你們誰看病,看什么???”
凱優木一指許戈:“首長,他突然嗓子說不了話了!”
林晚皺眉:“你們怎么找到這的?我是主研PTSD的心理醫生,他這個情況你們應該去軍區醫院看耳鼻喉科啊?”
凱優木連忙說道:“首長,是雷神總教官讓我們來找你的?!?/p>
林晚這才看向許戈:“他是什么情況?”
“今天打完靶之后,他突然沒辦法說話了,雷神說可能是受了什么心理刺激。。。”凱優木快速將大概情況講了一遍。
林晚面露難色:“我這邊還有病人,治療還沒結束,你們是哪個單位的?要不明天上午再來吧?!?/p>
“啊?這。。。首長,我們開了一百多公里過來的!”凱優木也犯難了。
林晚還要說什么,一道人影從醫務室走了出來,看著許戈:“你?”
許戈抬頭一看吃了一驚,正是穿著便裝一臉大胡子的老臉,張了張嘴:“阿巴阿巴?”
老臉:???
林晚一臉好奇,看看許戈又看看老臉:“你們倆認識?”
老臉點點頭,指著許戈:“治!”
林晚:“那你。。。”
老臉搖搖頭,示意不用管自己,接著就把許戈拉了進來。
“那行吧,你今天的治療就先到這?!绷滞硪膊辉俜磳?,跟著走了進來。
醫務室里面的設施比較簡單,肯定是比不上軍區醫院的。
外面的問診區只有幾張凳子,兩張單人床,一個放滿了藥品的柜臺,再就是一套帶音響的投影儀。
林晚進到里面去拿病例本,其他人都坐在外面等著。
許戈打量著投影儀上面已經暫停的音樂界面,知道剛才唱歌的就是老臉了。
心里想起之前林晚軍醫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她的專業是PTSD,難道老臉也有心理方面的問題?
凱優木和李冬水則是在偷偷打量著老臉,他們倆不知道許戈為什么會和這個大胡子認識,但是卻猜到對方很有可能跟雷神有關系。
此時林晚拿著病歷本出來了,坐到許戈面前:“單位,姓名,年齡,學歷,有無病史和家族遺傳?”
許戈:。。。
“首長,他不能說話!”
李冬水小聲說道,“他叫許戈,是狼旅一團新兵連的新兵,今年18歲,高中畢業,高考623分,應該沒有什么病史。”
林晚抬起頭看了一眼許戈的表情,在本子上寫了一陣,開口道:“接下來是問診環節,你們都出去吧!”
凱優木有些猶豫:“首長,他不會說話。。?!?/p>
“不會說話還不會寫字嗎?趕緊出去,別耽誤我下班。”林晚沒好氣道。
“是!”
包括老臉在內的三人立即起身離開,帶上了房門。
林晚站起身,隨手把病歷本扔到柜臺上,脫掉白大褂掛在衣架上,便收拾自己的包包邊說道:
“說吧,為什么要裝???是不是新兵連訓練太苦了?”
許戈在對方脫掉白大褂之后才發現眼前的軍醫竟然是少校軍官,正震驚著呢就聽到了對方的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啊。。。阿巴?”
“還裝是吧?”
林晚轉過頭瞪了許戈一眼,“你這個新兵真不老實,我告訴你,我可是心理學專家,光看你的微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許戈:?。?!
“我聽你戰友說,你們排長開車大老遠把你送過來,人家這么關心你,你好意思騙他們嗎?”林晚訓道。
許戈一臉愧疚,低頭不說話。
“你再不說話,我就告訴你排長說你故意裝病,讓他收拾你!”林晚嚇唬道。
許戈知道裝不下去了,只好開口:“醫生,不是我想裝,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為什么?”
“因為我說不了假話。。?!痹S戈說到一半連忙把自己的嘴巴捂住。
林晚先是一愣,接著仔細看了看許戈,得出的結論竟然是這個新兵剛才說的是真的。
這下子她來了興趣了,重新坐到了許戈面前:“你仔細說說,為什么說不了假話?這樣做一個誠實的孩子不是挺好的嗎?”
許戈緊閉嘴巴,搖頭。
“是有什么不能說的秘密?”
“嗯!”
“可是你的戰友說你今天才發病的?!绷滞硗嶂^想了想,接著問道,“也就是說,你是今天才發現自己說不了假話的?”
“嗯!”
林晚眼睛亮了:“怪不得雷神那家伙讓你來找我,你說的要是真的話,這種情況還真是一個全新的心理現象,有意思!”
許戈看向林晚,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
“接下來咱們倆的談話我可以保證不外泄,你可以相信我,這是一個心理醫生的道德準則?!?/p>
林晚看著許戈,語氣輕柔中帶著魅惑,“接下來你愿意配合回答我的問題嗎?”
“愿意?!痹S戈點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
“許戈?!?/p>
“多大年齡?”
“18歲?!?/p>
“你覺得我看起來多大?”
問了兩個簡單的問題降低許戈的心理防線之后,林晚立即問了第三個看起來跟治療無關的問題。
她想要驗證一下這個新兵所謂的說不了假話到了什么程度。
許戈下意識看向眼前的少校軍官,林晚在許戈的注視下特意坐直了身子。
由于視角關系,許戈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對方挺起的胸膛,脫口而出道:
“我覺得至少有C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