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一桶泔水兜頭澆下,砸了老夫人滿頭滿臉。
小風一吹,吹得她脖子發(fā)涼,頭發(fā)昏,腦子里“嗡嗡”的。
她本就沒打算真的尋死,跑過去撞石獅子,看著聲勢浩大,實際上腳下根本沒發(fā)力。就算真撞上去,頂多也就是個輕傷。
誰知半路上被澆了一桶泔水,她整個人都懵了,連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
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石獅子前,身子一晃,坐在了地上。
梅姑姑慢悠悠地收起泔水桶,不屑地望著老夫人,“呸,什么東西,也敢到公主府來鬧騰?殿下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就在這里倚老賣老,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咱們殿下,那是金枝玉葉。就連太后娘娘都不舍得說一句重話,輪得到你在這兒撒潑?趕緊走,不然下次就不是泔水伺候了!”
“你……你們……”
洪嬤嬤也傻了,指完這個又去指那個,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聽到周圍不斷響起哄笑聲,她老臉一紅,趕緊過去攙扶老夫人。
趙蘭庭接到府中下人的稟報,著急忙慌地趕過來,正巧看到那捅泔水被潑出去。他想阻攔根本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瞧著。
等他反應過來,當即下馬擠進了人群,走過去扶老夫人,“母親,您有沒有傷到哪里?走,咱們先回府,找個大夫看看。”
“蘭庭?”
老夫人看到兒子,就像有了主心骨。
她猛地瞠大雙眼,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搖了搖頭。“不行,不能就這么走。你沒看見他們做了什么嗎?難道就讓他們合起伙兒來欺負你娘?”
“先回去再說,好不好?”趙蘭庭覺得自己這張臉算是丟盡了,尤其聽見周圍的哄笑聲,他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幾乎可以預想到,別人會如何在背后笑話他。
老夫人被趙蘭庭拉著往外走,猛地推開他。
罵道:“你還有沒有點血性?我真是白生養(yǎng)了你一場。你兄長要是還在,肯定不會看著我被人欺負!嗚嗚,我這都是為了誰?”
說著,就開始捶胸頓足。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里,不免有幾個同情她的,低聲議論起來。
“這公主府的人太霸道了,好歹這位老夫人也是公主的婆母,就算不念舊情,這么大歲數(shù)了,也不能用泔水潑她啊。”
“聽說這位武安侯,可是統(tǒng)領著驍騎營的。自己老娘被人這么欺負,怎么能什么都不做?我兒子要是這么對我,我也受不了。”
“可不是?公主怎么了,公主就能仗勢欺人了?明明那么有錢,給自己婆母找個地方住,能費什么事?還趁火打劫,跟她要銀子,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嗎?難怪這位老夫人尋死覓活的。”
見風向開始往一邊倒,朝朝走上前,叉著腰,冷笑道:“你們一個個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又不是我主子,憑什么替她原諒?既然覺得這老太婆可憐,不如把你們的宅院房子給她住啊!”
“你個小丫環(huán),怎么說話呢?”
能住在公主府附近的百姓,說是百姓,實際上都是官宦的親戚或富商。
那些當慣了夫人太太的人,并不覺得老夫人做得有多過分。
尤其是做了婆母的,感同身受,自然而然就站在了老夫人那一邊。
老夫人聽到有人向著她說話,頓時更來勁了,坐在地上呼天搶地。
楚琬寧冷冷地看著趙蘭庭和老夫人等人,喚來府兵,“來人,將他們給本宮轟出去!以后府門十米之內,不允許他們出現(xiàn)!”
“殿下也不必如此行事吧?”
趙蘭庭看著她的冷漠,心里一陣揪痛,“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我們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縱然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一切也都過去了。該償還的,我都會償還給你。如今我落得這副田地,難道你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往日情分?不知,武安侯與殿下有什么情分?是欺騙她與寡嫂茍合的情分,還是縱容寡嫂欺侮她的情分?亦或是,意圖霸占殿下嫁妝的情分?你口口聲聲讓殿下念著情分,試問,武安侯此舉又在做什么?”
謝凜走上前來,寒冽的眸光直射向他,眸底一片幽沉。
趙蘭庭啞口無言,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謝凜作為當朝首輔,曾經提出過不少有利于民生的提議,最后被崇文帝一一采納,發(fā)布政令。也因此,他在民間的威望極高,非常受百姓的愛戴。
他一開口,剛剛那些還頗有微詞的人頓時就閉了嘴。
風向再次轉變,開始談論起謝凜和楚琬寧的婚事,說他們是天上一對,地造一雙,諸如此類的言論。
老夫人見自己哭嚎了半天,卻沒有人為她說話了,氣得差點暈死過去。
趙蘭庭更加不想聽到那些議論,趕緊帶著老夫人回了侯府。
在外圍看熱鬧的韋清清見他們走了,也坐著馬車趕了回去。
晚上,一家人在松嵐堂用飯,卻誰都沒有胃口。
趙蘭庭干脆放下筷子,說道:“待會兒,都把值錢的東西湊一湊,明日,我先去租個宅院,總不能真的露宿街頭。”
“侯爺,我這邊只有這些,不怎么值錢,你先拿著。”韋清清第一個表態(tài),把自己攢下的銀錢和首飾拿了出來。
紀輕雪自然是看不上那些東西,輕蔑地睨了一眼,“就這么點東西,連個客棧都住不了,還宅院?”
趙蘭庭“啪”地拍了下桌子,瞪向她,“那你就多拿點出來。”
“憑什么還讓我拿?自從嫁給你,我的嫁妝都填得差不多了,哪里還拿得出來什么?倒是母親,從前吃的喝的是那位公主殿下,后來就是我。她自己的嫁妝怕是一文都沒有動過,該讓母親拿才是。”
紀輕雪還琢磨著,哪天這武安侯府要是實在待不下去了,剩下的那些銀錢和首飾,就能作為盤纏路費。
想讓她拿出來繼續(xù)貼補侯府,就是做夢!
老夫人本就窩著一肚子火,聽見紀輕雪的話,氣得臉色鐵青,“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得出來,真是反了!你給我過來,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