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凝成的“山水蒙“卦在梯田上投下詭影,稻穗間的青銅牙突然齊聲嗡鳴。林小婉的銀鐲苗歌聲中,稻田深處亮起九盞人皮燈籠,照見十八具貼著喜字的石磨——每具磨盤都在碾著帶血的糯米!碾碎的米粒里裹著指甲蓋大小的蠱蟲,落地即化作三尺高的紙扎陰兵。
“這屆蠱神挺勤儉啊,“我甩出墨斗線纏住最近的磨盤,線繩上的北斗紋烙得石磨滋滋冒煙,“婚宴還親自磨江米?要不要給您報個新東方烹飪班?“線繩突然被血糯米腐蝕,磨眼里鉆出條雙頭蜈蚣,蜈蚣背上騎著個穿壽衣的紙扎人。那紙人手里提的青銅牙風鈴一響,整片稻田的稻穗突然暴長,穗尖化作利箭射來。
林小婉突然掐訣唱起《盤瓠經》,她臂上刺青里的金蠶破皮而出。蠱蟲振翅掀起金色旋風,將稻箭盡數絞碎。紙扎人突然撕開胸前的喜字,露出張泛黃的婚書——男方竟是我太爺爺的名字!婚書遇風即燃,火中浮現柳氏梳妝的幻象,妝奩里赫然擺著玄塵師叔的懷表。
“天地玄宗...“我掐訣的手被幻象定住,銅錢劍突然自動飛向燃燒的婚書。劍尖刺中火焰的剎那,整片梯田突然塌陷,我們跌入個巨大的地窖。窖頂倒懸著數百具青銅棺,每具棺底都垂著條發辮,發梢拴著苗銀鈴鐺。棺槨縫隙滴落的尸油在地面匯成八卦陣,陣眼處擺著臺古舊的織布機——上面纏著的正是柳氏那綹被太爺爺斬斷的發辮!
織布機突然自行運轉,發絲穿梭如飛。林小婉的白發突然暴長,發梢纏住我的手腕:“快...燒了它...“我摸出張火符甩向機杼,卻被發絲打落——那些頭發里竟裹著青蚨蟲卵!蟲卵遇熱即孵,成群的青蚨蟲在空中組成太爺爺的面容。
窖頂青銅棺突然炸裂,掉下九具纏滿苗銀的活尸。它們脖頸掛著青銅牙項鏈,牙縫里塞著《正一盟威經》殘頁。活尸齊聲念咒,地面尸油沸騰,凝成個巨大的儺戲面具。面具張開血口,吐出九條尸蠶組成的鎖鏈。
“你們苗疆KTV挺別致啊!“我踩著棺蓋躍起,銅錢劍劈向面具。劍身觸到油面的剎那,面具突然睜眼,瞳孔里射出帶蠱毒的金針。林小婉甩出苗刀格擋,刀刃卻被金針熔成鐵水!熔化的鐵水落地化作小蛇,嘶叫著鉆入地縫。
地窖突然翻轉,我們跌入條暗河。水底沉著九尊青銅鼎,鼎身浮雕的饕餮紋正在啃食道袍碎片。林小婉的銀鐲突然離腕飛出,擊碎最近那尊鼎。鼎中浮出顆骷髏頭,天靈蓋上釘著七枚桃木釘——釘尾的云雷紋正是太爺爺獨創的鎮尸手法!
暗河突然逆流,將我們沖進個鐘乳石窟。洞壁刻滿《連山易》卦象,每個爻位都嵌著青銅牙。林小婉突然抽搐倒地,她的苗疆刺青離體飛出,在空中組成“地火明夷“卦。卦象成型的剎那,洞頂垂下數百條發辮,發梢拴著帶毒的銀鈴,鈴舌竟是縮小的人頭骷髏!
我扯下道袍畫八卦,布料卻被發辮吸成碎片。林小婉咬破舌尖噴出血霧,血珠在空中凝成金蠶虛影。蠱蟲張口吐出青光,燒斷的發辮灰燼中竟浮現玄塵的殘影:“師兄...你終究來了...“殘影突然實體化,手中的青銅牙串成劍刺來,劍風裹挾著三百年前的怨氣。
“你這老小子就會陰魂不散!“我甩出五帝錢擺成三才陣,錢幣卻被劍氣震飛。林小婉突然撞向卦象中的“離“位,指尖金蠶血在洞壁畫出個“賁“卦。整個石窟劇烈震動,鐘乳石如雨墜落,將玄塵殘影釘在地面。他的腐尸突然炸開,露出藏在胸腔的青銅匣——匣內正是龍虎山失蹤百年的《天師手札》!
我們跌出山洞時,九嶷山正下著青蚨雨。林小婉的銀鐲碎成九片,每片都映出個卦象。遠處的K666次列車緩緩駛來,車頭的白燈籠變成引魂幡。幡下站著個戴青銅面具的苗女,她懷里的蟲嬰正在啃食半塊陰陽魚佩——那缺口形狀與我懷中的碎片完全吻合!
“第三劫:幽冥梯田...“車身的血字突然扭曲,變成“第四劫:骨笛招魂“。林小婉突然奪過我的銅錢劍刺入心口,金蠶血濺在劍身,劍鋒浮現出《青囊經》失傳的“斬龍訣“。劍鳴聲響徹山谷,梯田里的青銅牙突然離地飛起,在空中組成條骸骨巨龍。
列車鳴笛的剎那,我們腳下的土地裂開深淵。無數纏著道袍的骷髏手臂伸出,指骨上全刻著正一道的雷紋。最后的視線里,巫真女尸站在青銅棺上冷笑,她手中的玉杖頂端,正嵌著龍虎山鎮派至寶天師令!那令牌突然射出道青光,在我們墜落的深淵上形成卦象:“水火未濟“......
深淵里涌動的陰風裹著腐爛的經幡碎片,我后仰著下墜,看見上方巫真女尸的玉杖正緩緩閉合深淵裂縫。林小婉的白發在黑暗中泛著微光,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金蠶血在虛空畫出個“風雷益“卦——卦象成型的剎那,我們下墜之勢驟停,竟懸在個巨大的青銅鎖鏈網上!
“你們龍虎山...“林小婉的聲音突然變成男女混響,白發無風自動,“欠的債該還了...“她袖中飛出九只銀蝶,蝶翼鱗粉照亮四周——鎖鏈網上纏著數百具道袍干尸,每具尸體都缺了右手拇指,那是正一道弟子掐訣的手指!
我反手扣住她的脈門,觸到冰涼的皮膚下涌動的蠱蟲:“丫頭醒醒!你...“話未說完,鎖鏈網突然抽動,將我們甩向深淵側壁。巖壁上嵌著九盞人魚燈,燈油里泡著龍虎山歷代掌門的牌位。最末那塊木牌上的朱砂未干,竟刻著我的名字!
“售后服務挺到位啊?!拔宜Τ瞿肪€纏住燈架,線繩突然被腐蝕斷裂。林小婉突然掐住我的脖子,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柳氏梳頭的畫面:“三百年...我等了三百...“她的話被鎖鏈斷裂聲打斷,整個鎖鏈網崩塌成無數青銅牙,牙縫里鉆出帶翅尸蟞。
我們跌坐在條青銅澆鑄的棧橋上,橋下血河翻涌著人面魚。前方霧氣中浮現座竹索橋,橋頭立著個三丈高的苗疆活尸,它脖頸掛著九串青銅牙,手中骨笛正吹著《楚辭·山鬼》的調子?;钍_下跪著十八具纏滿符紙的道士尸骸——看道袍制式,分明是玄塵一脈的弟子!
“天地玄宗...“我剛掐雷訣,活尸突然摘下自己的頭骨當法器擲來。頭骨眼窩里爬出兩條尸蠶,蠶身纏著寫有我生辰八字的黃符。林小婉突然擋在我身前,白發纏住頭骨,發絲間滲出金蠶血將符紙燒成灰燼。
“坎位!“她厲喝一聲,我甩出五帝錢擊中竹索橋的卯榫。橋面突然翻轉,露出背面刻的《連山易》卦象?;钍鹊健棒逓樯健柏晕粫r,整座橋突然長出青銅尖刺,將它釘在半空。它腹中突然爆出個蟲巢,無數帶翅青蚨組成太爺爺的臉:“逆孫...破我...“
“您這新皮膚挺別致??!“我扯斷道袍畫符,布料卻被蟲群撕碎。林小婉突然咬破指尖按在我眉心,一股灼流涌入靈臺——再睜眼時,竟能看見活尸體內的本命蠱位置!
銅錢劍裹著金蠶血刺入活尸丹田,挑出只臉盆大的尸蟞王。蟞殼上刻著玄塵的筆跡:“丙申年七月初七,與巫真定契“。林小婉突然奪過蟞王捏碎,甲殼里掉出半卷帛書——正是太爺爺日記缺失的那頁!
竹索橋盡頭是個懸棺洞窟,九具青銅棺呈北斗狀排列。我們剛踏入洞窟,血河突然倒灌,水中浮起三百六十五盞人皮河燈。每盞燈芯都是截指骨,火光中浮現歷代青蚨女被獻祭的畫面。
林小婉的白發突然刺入懸棺縫隙,棺蓋掀開的剎那,我看見了最駭人的景象——居中那具棺材里,太爺爺的尸身正與巫真女尸十指相扣!他們胸口插著柄斷劍,劍柄纏繞的紫金線另一端,竟連著我懷中的陰陽魚佩!
“好個生死相隨...“我摸出銅錢劍刺向尸身,劍尖卻被突然蘇醒的巫真咬住。她腐爛的唇間吐出帶翅尸蟞,蟞群在空中組成卦象:“山風蠱“。林小婉突然慘叫,她的鎖骨間鉆出條金蠶,蠶身纏著半截青蚨契書。
太爺爺的尸身突然坐起,手中捏著個青銅匣。匣蓋彈開的瞬間,洞頂垂下數百條發辮,發梢拴著龍虎山弟子的頭骨。頭骨齊聲誦經,誦的竟是《青蚨飼魔錄》全篇!
“乾尊曜靈!“我將陰陽魚佩按在劍身,劍氣劈開青銅匣。匣內飛出九張人皮,每張都畫著巫真與玄塵密謀的場景——最末那張顯示他們正在往柳氏茶中下蠱!林小婉突然嘔出口黑血,血中游動著青銅牙狀的蠱蟲。
洞窟突然崩塌,我們跌入個巨大的青銅祭壇。壇上立著九根盤龍柱,柱身纏著褪皮的巨蟒。巫真女尸站在壇頂,手中的天師令正在吸收月光。令牌射出的青光在空中組成“水火未濟“卦,卦象中央緩緩打開道青銅門。
門內傳出鐵鏈聲響,十八具纏著道袍的青銅棺魚貫而出。每具棺材都在滲血,血珠落地化作指路蠱蟲。林小婉突然奪過天師令按在胸口,令牌上的睚眥雕像突然活過來咬住她的手腕!
“丫頭!“我甩出墨斗線纏住睚眥,線繩卻被它嚼碎。林小婉的瞳孔完全變成琥珀色,她抬手在空中畫出個“雷水解“卦。卦象成型的剎那,青銅門內傳出龍虎山晨鐘的聲音——那后面竟是龍虎山禁地!
巫真女尸突然尖嘯著撲來,她的身體在半空解體成尸蟞群。我咬破十指在祭壇畫出三十六天罡陣,血陣觸到天師令的瞬間,整座九嶷山開始崩塌。最后的視線里,青銅門內伸出只巨手將我們拽入,門縫合攏前,我瞥見門后站著個戴青銅面具的道士——他手中的拂塵,分明是玄塵師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