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過得異常漫長。

郭老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似乎在努力平息內心的激動與怒火。

他盯著何錚看了許久，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看穿。

“給我站好了。”

郭老的聲音恢復了平靜。

但那份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卻更加沉重。

何錚猛地抬起頭，身姿挺得筆直，像一桿標槍。

“你告訴我，這樣的山地火箭炮，你一共搞了多少套？”

郭老的問題很直接。

何錚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報告郭老，就一套。”

“而且……”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話鋒一轉，語氣里帶著不容商量的堅定。

“而且那門注射炮，演習結束之后必須還給小老板。”

“我們不能扣留。”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彭邵剛眼皮都跳了一下。

心里暗罵一聲胡鬧。

在軍區一把手面前，你一個團長，居然還敢提條件？

果不其然，郭老被他這句話給氣笑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驚愕、好笑和極度無奈的笑容。

“何錚啊何錚。”

郭老搖著頭，伸出手指點了點他。

“我沒聽錯吧？”

“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

“你把一件能改變戰爭格局的國之重器用在了演習場上。”

“犯了這么大的紀律問題。”

“我還沒追究你的責任，你倒先跟我講起條件來了？”

何錚的臉上沒有絲毫懼色，他迎著郭老的目光，沉聲解釋道。

“報告首長，這不是條件。”

“這注射炮確實是小老板為了給養雞場的雞打針用的。”

“并非我想獨吞，真的是人家借給我的。”

“但這門炮，是小老板專門按照我說的要求，親手打造出來的。”

“他信得過我，才把這件寶貝交到我手上。”

“我何錚，不能做背信棄義的事情。”

他的聲音不大。

但擲地有聲，透露出一種軍人特有的執拗和信義。

他頓了頓，語氣軟了下來，帶著些許懇求。

“首長，我求您個事。”

“這次演習不是還有最后一場對抗嗎？”

“就讓我把這最后一場打完。”

“打完之后，這門炮你們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

“想怎么收繳就怎么收繳，我何錚絕無二話！”

“你給我閉嘴！”

彭邵剛終于忍不住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對著何錚低聲喝斥。

他生怕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再說出什么話來，徹底把郭老給惹毛了。

郭老擺了擺手，示意彭邵剛不必緊張。

他沒有再理會何錚的請求，而是轉過頭，看向了彭邵剛。

他的表情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著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邵剛。”

“是，首長。”

彭邵剛立刻立正。

“你明天，陪著何錚同志跑一趟。”

郭老緩緩說道。

“去他說的那個……養雞場。”

“養雞場”三個字從郭老嘴里說出來，帶著一種奇特的違和感。

彭邵剛愣了一下，但立刻反應過來。

“您的意思是……”

“沒錯。”

郭老點了點頭，目光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我要知道，這個養雞場小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踱了兩步，背著手，聲音里充滿了感慨。

“先是能屏蔽雷達的隱形涂層，然后又是超乎想象的量子雷達。”

“現在，連這種單兵便攜式的山地火箭炮都搞出來了。”

“我很好奇，一個養雞場的老板。”

“是怎么搗鼓出這些連我們軍工研究所都感到棘手的東西的。”

郭老停下腳步，再次看向彭邵剛，下達了明確的指令。

“我明天軍區有個重要的會議，實在抽不開身。”

“你此去，第一，代我，也代表軍區。”

“向這位同志，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告訴他，他為國防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國家和軍隊不會忘記他。”

“第二，這門山地火箭炮，你親自護送，直接送到研究院去。”

“讓韓老爺子他們那幫專家好好看看。”

“盡快拿出一份詳細的評估報告。”

“是！保證完成任務！”

彭邵剛大聲回答。

一旁的何錚聽到這里，心里頓時七上八下的。

一方面，他為任宸宇即將得到軍區的正式認可而高興。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這門炮一旦進了研究院，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他手里了。

眼看郭老和彭邵剛把事情都安排完了，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的請求。

何錚心里一急，忍不住搓了搓手，腆著臉湊了上去。

“那個……郭老，彭首長……”

他的臉上堆著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們團這次演習的成績，您看……”

彭邵剛聞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小子還惦記著成績？”

“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捅了多大的簍子？”

“沒給你處分就算你燒高香了！”

何錚脖子一梗，立馬辯解道。

“首長，這可不是為了我個人！”

“這是我們山地團全體戰士，在演習場上用命拼出來的成績！”

“藍軍的裝備和兵力都數倍于我們。”

“我們能打成這樣，戰士們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

“他們需要這份榮譽，需要得到上級的肯定！”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有些激動起來。

郭老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行了行了！”

他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一只蒼蠅。

“快滾！趕緊給我滾蛋！”

“成績的事情，軍區指揮部會開會討論，綜合評定，用不著你在這里操心！”

聽到這話，何錚心里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了一半。

郭老沒有直接否定，那就說明還有希望。

“是！謝謝首長！”

他立刻立正敬禮，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然后他轉過身，對著門口喊了一聲。

“曹陽！進來！”

一名年輕的軍官應聲而入，正是何錚的警衛員曹陽。

“團長！”

“把那門注射炮帶上，咱們回去！”

“是！”

曹陽干脆利落地應道，轉身去收拾那套外形奇特的設備。

何錚敬完禮，正準備轉身離開，卻又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自己的背囊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他走到郭老面前的桌子旁，將盒子打開。

里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十支銀白色的，像是大號注射器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