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
暴雨初歇,龍榻紗帳內,氤氳著未散的靈霧。
趙無羈盤坐床榻之上,脊椎處的金芒之中,竟帶了一點點紫意,如晨曦破曉時天邊初染的霞光,靈性較之先前增長了一成有余。
他閉目內視,感受著體內奔涌的靈力。
甚至內景金丹都因這增長了一成的靈性而活躍,更穩(wěn)固了幾分,不由唇角微揚。
“師兄,你的靈性……”
李詩雨伏在他胸前,指尖輕撫他脊椎處流轉的紫金光芒,美眸中滿是驚喜。
她微微支起身子,絳紅龍袍半敞,露出雪白背脊上同樣泛起的紫金紋路,如星河蜿蜒,瑰麗非常。
“九轉姹女錄第二轉,果然不同看來所謂的九轉提升靈性資質,除了第一轉和第九轉可能猛烈些,其他幾轉也是能稍微提升一些靈性資質的,是潛移默化的過程.”
趙無羈低笑,手掌撫過李詩雨汗?jié)竦谋臣梗惺苤w內澎湃的靈力波動,“你的修為……”
“引氣十重了!我卡在這個瓶頸很久了.”李詩雨眸光熠熠,紅唇輕啟間吐息如蘭,很欣悅。
“此番大概是見著師兄你了,心情好了,又得你滋養(yǎng)使用了二轉姹女元陰,就突破了.”
她清晰感知到丹田內靈力如汞漿般粘稠,磅礴靈力循環(huán)往復,氣機渾厚如淵。
這一切,皆因趙無羈如今已是凝神圓滿,內景金丹的修為。
二人共修之時,趙無羈的那一團生命菁華雖然未曾留下,卻在她體內煉化。
對于她而言,簡直就是巨大的滋補之藥。
如甘霖滋潤干涸的靈田,終是助她沖破桎梏,踏入引氣十重的境界。
“看來日后,朕得更勤勉些了……”
她眼波流轉,指尖在趙無羈心口畫圈,語氣慵懶中帶著幾分狡黠,“畢竟師兄的‘修為’,可是深不可測呢。”
趙無羈失笑,大掌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已掐訣施展導引術。
窗外垂落的星輝如銀練般纏繞二人周身,助她穩(wěn)固新生境界以及第三轉的姹女元陰。
“九轉姹女錄越往后,裨益越大。”
他垂眸,眼底映著她泛著紫金的背脊,“待你修至三轉,或許靈性還能再進一步。”
李詩雨輕哼一聲,雪膩下巴抵在他肩頭,吐息溫熱:“那師兄可要……多來指點朕修行才是。”
話音未落,她忽覺腰間一緊,整個人已被趙無羈攬入懷中。
“陛下有令,臣自當遵從。”
趙無羈低笑一聲,指尖掠過她腰間穴位,引得她嬌軀微顫,“不過……你引氣十重后,這皇宮龍脈交匯處的靈氣,怕只夠你穩(wěn)固修為,卻很難助你繼續(xù)修行,未來難以凝神。”
女帝慵懶支頤,絳紅龍袍半掩雪肩:“那朕便搬去琳瑯洞天?這偌大的玄國就不給你管了?”
她鳳眸閃過一絲促狹。
“倒無須如此。”
趙無羈輕笑,一拍儲物袋,袖中忽現(xiàn)七枚星紋陣石,揮手間沒入殿柱。
陣石落地成軌。
他驀地掐訣施展布陣術。
霎時引動壺天空間內靈脈共鳴。
一縷銀瀑自虛空垂落,在殿頂化作星斗陣圖。
李詩雨仰首望見陣圖中隱現(xiàn)的巍峨靈山,不由輕“咦”一聲。
趙無羈并指勾勒陣紋:“此陣可引動琳瑯洞天一成靈氣,足夠你日常修行。”
最后一筆落下,陣圖驟亮如月輪,靈雨簌簌灑落。
“還有這個。”
他翻掌取出一枚青玉劍果,果皮上密布細碎劍痕,“這是劍冢內結出的奇物,可助你穩(wěn)固境界,淬煉姹女元陰,領悟更深層次的劍意。”
李詩雨接過劍果,垂眸細看果核處那道金線,忽莞爾:“師兄這是要朕吃下這果內的千萬劍氣?”
“吃了你才能修煉得更快。”趙無羈撫過她發(fā)間龍釵,“越早九轉,越能助我”
話音未落,女帝已咬破果皮,甘冽劍意和靈汁瞬間漫過朱唇。
“朕知道。”
她咽下果肉,“就像這三年來你送來的雪蛤靈芝膏”
強忍著劍意的沖擊,唇邊滿是劍果汁液,卻倔強仰起臉,“朕都會好好消化。”
“哈哈哈!好!”
少頃之后。
天空如洗,日輝漫天。
趙無羈御風而行。
爐火純青的御風術催動下,周身靈力與天地罡風共鳴,在身后拖曳出長達百丈的氣浪,迅速離開了玄國皇都。
下方山川河流,如浮光掠影般倒退,速度之快竟在云層中犁出筆直的真空通道。
以如今爐火純青的御風術,他的遁速幾乎超越了所有凝神修士。
甚至按照星河道人給出的參照對比,已能夠超越尋常金丹初期的修士。
而這,還并非他的遁速極限。
若是再配合御劍術劍光分化,化作劍光,遁速還能提升一倍,只是消耗也將大增。
一炷香后,無上洞天的輪廓已映入眼簾。
那護山大陣似感應到主人歸來,云霧自動分開一道縫隙。
趙無羈身形未停,徑直掠過山門處跪伏的弟子,瞬息間便落在靈泉閣前的青玉廣場上。
“嗒。”
足尖輕點地面的聲響仿佛驚動了閣中人。
南知夏一襲素紗單衣倚在窗邊,三年獨守的幽怨與此刻重逢的驚喜在眸中交織,最終化作一聲輕喚:“你倒是還知道回來.”
話音未落,趙無羈已如清風拂至窗前。
月光透過他肩頭灑落,為南知夏姣好的面容鍍上銀輝。
“洞主夫人倒是好大的怨氣。”趙無羈低笑,“莫非是嫌為夫歸來得太快?”
“快嗎?這一別就是三年,回來后就直接去了玄國皇宮,當我不知那女帝和你的關系?”
南知夏別過臉去,卻被趙無羈擒住手腕拽入懷中,哈哈笑道。
“夫人莫惱!這不是立即來無上洞天看你了。”
南知夏素紗單衣下玲瓏曲線與他胸膛嚴絲合縫,羞得耳尖滴血,又惱道:“誰是你夫人我這幾年辛苦經(jīng)營洞天,你倒是先去看她。”
“咳!”
趙無羈尷尬一笑,忙岔開話題,另一只手按向她丹田,靈力透入的剎那,眉峰微挑:“還未至凝神中期?不過.”
他眼底閃過贊許:“靈氣積累倒是渾厚,看來…你未曾懈怠。”
“我這就將功補過”
南知夏急退數(shù)步,纖指攏緊衣襟抵在屏風前,瞪目道:“少來!你分明是想再試試《葵花叩靈術》.”
雖是嗔怪,身子卻未真正遠離。
忽地天旋地轉!
腰間一緊,整個人已被帶入錦衾之間。
趙無羈俯身而至,灼熱呼吸拂過耳畔:
“三年未見.”
“的確是該好好檢查夫人的功課了。”
南知夏驚呼聲被堵在喉間,窗外明月羞隱入云層。
與此同時,青冥洞天內,血陣的陣旗飄揚。
黃裳枯瘦的手指撫過鎮(zhèn)海碑,碑面“禹“字銘文正吞吐著淡金色光暈。
他褶皺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起來,灰白長發(fā)竟透出幾絲墨色。
“大人,這已是洞天下面的小家族進獻的第四個試驗品總算是成功了。”
古修道士捧著玉冊低聲匯報,骷髏般的面龐在血陣映照下更顯猙獰,“按碑文所示,需陰年陰月出生的女修神魂為引,才能徹底激活器靈。”
黃裳凝視著對面女子青灰的面容,忽然屈指彈出一縷靈火。
尸身瞬間化作灰燼,唯有一枚碧玉簪“叮當”落地。
“淮水陳氏的嫡女?”他拾起玉簪,道袍無風自動,“賞陳氏一塊上古靈石,此石足以彌補。”
“是!陳氏會感激大人的慷慨。”
古修將軍單膝跪地接過骨灰壇,正欲退下。
這時,古修道士到來,躬身立于血陣邊緣匯報道:“大人,有關于天南老祖的消息需稟報。
天南老祖近來在東海夷州和淮海夷州出沒,先后收走了海山洞天以及七霞門的靈脈。
聽說還驚動了蓬萊劍閣的金丹宗主以及海仙山的海仙真人,但最終都不了了之。”
“天南老祖”
黃裳盤聞言冷笑一聲:“蓬萊劍閣宗主,海仙山的海仙老兒,都是金丹初期的修為,奈何不得此人?”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看來這天南老祖的確是有些能耐,如今實力只怕已是穩(wěn)在金丹中期左右,且手持某種空間法寶,莫非是傳聞中的乾坤袋?
否則如何收走靈脈?有靈脈隨身攜帶,他便可無懼末法環(huán)境。”
古修道士猶豫了一下,又道:“大人,之前我們猜測琳瑯洞天洞主趙無羈是天南老祖,如今還確定是他嗎?趙無羈據(jù)聞已前往了王家,成為了王家客卿。
據(jù)我們的探子匯報,這幾年他一直都在王家修繕陣法.”
黃裳冷哼一聲,眸中閃過一絲陰郁:“趙無羈此子,雖不像是天南老祖,但也不簡單。
他自稱星河道人,奪舍重生,如今又混入王家,必有所圖。”
他心中暗想:“王家底蘊深厚,藏有上古秘術,星河道人若真能得手,日后必成大患。
不過,眼下還不是與他糾纏的時候。”
他話鋒一轉,枯槁面容上浮現(xiàn)一絲冷笑:“不必管這些了,如今老夫已能借助鎮(zhèn)海碑的力量抵抗末法侵蝕,暫時走出洞天,可以動身去尋大禹九鼎了。”
古修道士眼中閃過一絲敬畏,恭維道:“大人,若真能尋到九鼎,您一定能擺脫天譴……”
“天譴!只怪這賊老天無眼,”
黃裳仰頭望天,陰冷一笑:“這世上的機緣不少,尋到大禹九鼎,我就能延命,甚至解決靈氣枯竭,弄清楚這天地真相!”
他目光掃過洞天內的血陣,心中暗恨:“可惜的是,嚴嵐這死丫頭不愿同行,否則以她的神魂契合度,必能助我更快煉化鎮(zhèn)海碑。”
他冷冷道:“繼續(xù)尋找符合條件的女子,務必在三月之內,再尋一人!”
古修道士連忙躬身:“是,屬下這就去辦!”
黃裳不再多言,閉目凝神,鎮(zhèn)海碑內的霧氣緩緩流轉,滲入他腐朽的身軀。
他摩挲懷中古經(jīng),心中輕笑:“待老夫尋得九鼎,賊老天也要為老夫網(wǎng)開一面!”
無上洞天的寢殿內。
一番風雨過后,南知夏周身靈力流轉,眉心淡金紋路愈發(fā)清晰,顯然已至凝神初期的最后階段,距離中期僅一步之遙。
“看來你這瓶頸還挺強硬,我昨夜助你沖刺了一夜,竟都還是沒能完成突破不過放心!”
趙無羈手掌一翻。
一枚晶瑩剔透的劍果浮現(xiàn)掌心,劍意內斂,卻仍透出鋒銳之氣。
“這是劍冢劍果,只余下這最后一枚,你且服下。”
他遞過去,語氣淡然,“以你如今境界,煉化此果,突破凝神中期當無阻礙,劍道亦能更進一步。”
“劍果!”
南知夏接過劍果,指尖微顫,眸中泛起一絲欣慰。
最后一枚劍果,贈予她,足見趙無羈對她的關懷。
她隨即抬眸,眼中浮現(xiàn)憂慮,“我突破后在這無上洞天,也不能幫到你更多,你在王家……當真無礙?”
趙無羈淡然一笑,袖袍輕拂:“無需憂心,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你只需坐鎮(zhèn)無上洞天,與玄國、琳瑯洞天互為犄角,靜待靈氣復蘇之變,就是幫到了我。”
南知夏抿唇,終究未再多言,只是微微頷首。
短暫靜默后,趙無羈起身,手指輕撫她發(fā)間玉簪,低聲道:“修行路長,下次再見,或許已是數(shù)年之后。
你這次可莫要再幽怨了,若是委實坐不住,可來王家尋我!”
“知道了!”
南知夏頷首,又抬眸對上趙無羈深邃目光,輕聲道:“我就在這邊等你。”
“好!”
趙無羈微笑,不再多言,轉身踏出靈泉閣。
揮袖之間,清風驟起,他身形如墨色流星,瞬息間消失在云海盡頭。
修仙無歲月,再相逢時,或許已是另一番天地。
離開無上洞天后,趙無羈并未返回琳瑯洞天。
而是徑直來到一處隱蔽山谷。
袖袍一抖,先前從七霞門海崖附近拆卸的布陣靈材如星河傾瀉,在巖壁上勾勒出繁復陣紋。
隨著七十二枚源晶和兩塊用了一半的上古靈石安嵌下去。
“起!”
趙無羈手指靈光迸射,挪移傳送陣驟然亮起。
陣紋流轉間,虛空扭曲如浪,趙無羈身影一步踏入,瞬息消失。
北云狄州,王家明龍山的劍雨樓內。
趙無羈踏出樓中布置的挪移傳送陣,陣中的上古靈石登時碎裂崩潰。
他驀地掐訣引動傳音玉符,傳訊嚴嵐。
“師伯,我已先行出發(fā)前往王家,你也可以動身了。”
赤焰峰寢殿內,嚴嵐正對鏡撫弄發(fā)間靈簪。
聞聲指尖一顫,鏡中鳳眸頓時含煞,輕哼傳音:“我的好師侄出去和你那女帝還有無上洞主溫存了兩日,這么快就把師伯忘在九霄云外了?竟然獨自就動身去了王家。
我看師侄你是完全不想帶師伯去王家吧?”
玉符那端傳來趙無羈低笑:“師伯說笑了。待你抵達之時,我必已讓王猙安排妥當一切,讓你入住云龍山別院,還讓此人給你負荊請罪。”
“哦?”
嚴嵐反手將靈簪擲入妝奩,叮咚脆響中紅唇微勾,“你倒會差遣人。琳瑯洞天到北云狄州萬里之遙,沒你施針穩(wěn)固,若途中師伯的金丹碎了.你可要負責?”
“碎不了。”
趙無羈嘴角微揚,淡然道:“師伯那枚金丹雖小,卻穩(wěn)如磐石。短時間內斷不會崩解,待師伯駕臨,弟子必當親自施針穩(wěn)固!”
“哼!“
嚴嵐心中暗啐,“金丹雖小,倒是你這臭小子,上次偷看師伯的.胸懷,那驚呆的模樣,可是很滿意呢。”
她輕哼一聲,聲線倏然柔媚似水:“也罷,師伯這就啟程。不過.”
“若到時你的針法,不如在赤焰峰時盡心”
“師伯且寬心!”
隨著傳音切斷,趙無羈眸中笑意微斂,想到嚴嵐趕路時必有的抱怨,不由失笑。
這位師伯嘴上不饒人,實則最是拎得清輕重。
他迅速拆卸掉挪移傳送陣的靈材收起。
心道挪移傳送陣牽扯武修身份,終究不便讓師伯知曉。
畢竟南楚州那步暗棋和擊斃羅戰(zhàn)的身份,如今連麒麟劍宗都蒙在鼓里,日后做壞事,還要用到那武修身份。
“苦一苦師伯吧”
他搖頭輕笑,轉而掐動嫁夢術法訣。
神識如潮水構建夢境,直抵王猙紫府,下達命令,讓其為嚴嵐妥當準備好一切。
“就安排在云龍山的別院,我這師伯好排場,你吩咐人在別院需陳設赤焰石榻。”
“是!”王猙領命。
退出夢境后,趙無羈倏覺腦海誕生一股明悟。
衣袖之中,壺天空間在識海中劇烈震顫,邊緣灰霧如潮水翻涌,范圍再度擴張增長。
“壺天術要突破到爐火純青了?”
趙無羈眸光微閃,衣袖一揮,壺天空間登時在掌中浮現(xiàn)。
霎時間,空間掌控感暴漲了很多。
壺天內的靈山中每塊巖石的紋理、酒菌絨毛的顫動、甚至小玥體內剛突破的靈力流轉,皆如掌上觀紋。
壺天之內,云氣凝實!
原本縹緲虛幻的云層,此刻竟如實質般沉浮流轉。
先前釋放的朝霞紫氣與接引的星辰之力,皆在壺天穹頂交織匯聚,漸漸化作點點星芒雛形,宛若星河初現(xiàn)。
趙無羈指尖輕挑,一朵鉛云如活物般纏繞而上,云氣中隱現(xiàn)紫色雷光,噼啪作響。
“壺天化實.”
他凝視掌心游走的電蛇,眸中精光一閃,忽然翻掌推出
“轟隆!!”
雷云墜地,炸開驚天巨響。
劍雨樓前的青石地面瞬間崩裂,煙塵四起間,赫然現(xiàn)出一個數(shù)丈深的焦黑巨坑!
剎那間,天地靈力流轉的軌跡,在他心間纖毫畢現(xiàn)。
趙無羈心神一震,忽有所悟.
“原來這就是‘壺中日月長’的真諦!”
他眸中精光閃爍,仿佛窺見未來:待日月星光穩(wěn)固,壺天術臻至化境,這小天地內或將演化出不同的時間流速區(qū)域。
更令他驚喜的是.
這份新生領悟,竟讓他對體內那塊內景秘境的空間法則,乃至《內境煉神術》以及《血煞真形圖》都有了更深層次的明悟。
“嗡!”
第三枚陽珠輕顫,那些被《血煞真形圖》觸動后始終未能參透的蝌蚪文,終于解開現(xiàn)世。
趙無羈神色一動,看到陽珠上顯現(xiàn)出的術法,眼神訝然。
“竟是此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