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出嫁,這就是陳玉壺和安之見得最后一面了。
因為宣府離不開人,所以成親的第二天,方千南就要帶著安之返回宣府。
三天的回門禮無了。
皇權之下,什么禮儀都是虛的。
看著安之穿著一身新嫁娘的紅衣,上了遠行的馬車,陳玉壺的心情能好才怪。
更是一個好臉色都不給方千南。
真是都沒正眼瞧過對方。
方千南和安之一起上了馬車,安之忍不住掀開車簾回望。
方千南看安之的情緒不好,出言安慰:“看來這次岳母真是要記恨我了。”
安之看了方千南一眼,心說,母親要煩死聽見這聲岳母了。
方千南不是不知道,只是已經成婚了,不叫岳母?難道叫嫂夫人?
那更是倒反天罡了。
方千南還沒忘跟安之說:“你放心就是,不必如此……如臨大敵,我娶你回去是當妻子的,我家也不是什么魔窟。”
想了想,方千南又補了一句:“拂夕很好相處。”
絲毫不提,方拂夕到現在還沒有給林安之行禮的問題。
別說是一句母親,就是一句夫人都還沒有喊過。
方千南以為她們年紀相仿會相處的好,實際上只會讓其他人本能的看輕她。
方千南說了很多,安之面帶笑意的說了一聲“嗯!”
方千南:……
不管他和她說什么,她都是這副樣子,一點沒有了在花園里第一次見面時,表現出的試探和凌厲。
好像已經看見了日后的相處日常。
方千南希望看見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相處,林安之卻不想讓其他人輕易的窺探自己。
輕易的被琢磨透,對她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兒。
他們倆所期待的,不能說是從一開始就是相悖的,但也是不太相關。
斗智斗勇的日子還在后頭。
安之就記得母親說的一句話,活著就行,就算過的不好,難道還熬不死他?
到時候回了京城,自己嫁過人,還能陪母親一起去明樓玩兒。
安之很期待。
送走了安之,很快安擇的述職也結束了。
陳玉壺再次送走了安擇和林清皎。
好消息,安擇升官了,這次不回蜀地了。
孩子升官了,這大概是唯一能安慰池婉清和陳玉壺這兩個老母親的地方了。
……
兒媳們日常請安,陳玉壺看著她們。
郡主日常靜養,并不怎么出自己的院子。
蕭薿察覺到她心情不好,倒也乖順。
三場大宴辦下來,陳玉壺累,累的同時心情又不好。
蕭薿提出,讓婆母出去莊子上游玩一番。
被陳玉壺給拒絕了,“先不去了,本來我是打算去游湖的,但是最近太累了,我先歇一歇。”
蕭薿有一些不好意思,“是兒媳考慮不周了。”
陳玉壺懶懶的,看著座下的兩個兒媳,一想到她們的母親和自己嫁女兒時候的心情一樣,陳玉壺突然有點爽。
“你們倆不要想太多,怎么舒服怎么過,真的有哪里不好,我會提點的,尤其是郡主的身體不好,要保持心情愉快。”
本來郡主應該住在郡主府的,但是王妃不同意,說郡主府沒有人氣,就讓郡主住在侯府。
陳玉壺無所謂。
婆媳幾個人,雖然不熟,但是林清柏和林清桐早就提點過自己的媳婦兒。
沒什么說的,就挑著八卦跟母親說,母親愛聽。
郡主也愛聽,蕭薿捧場一絕,三個人相處還算愉快。
結果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進來稟報,“夫人,宮內來人了。”
原本悠閑半躺在榻上的陳玉壺,直起了身體,從半躺變成了坐在了榻上。
盯著來稟報的人。
蕭薿和郡主也嚴肅了臉色。
宮內太監笑瞇瞇的說:“太后宣忠勇侯夫人進宮。”
陳玉壺恭敬的跪下,應是。
兩個兒媳一左一右站在了陳玉壺身側,望著太監離去的方向。
蕭薿沒忍住問:“母親可有頭緒?”
陳玉壺搖了搖頭。
外界傳太后病重許久,但是一直也沒死。
況且太后病重,她和太后關系很好嗎?重病了為什么召她進宮?
郡主也微微側目,“母親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陳玉壺搖了搖頭,“什么都不用做,既有詔,我進宮就是。”
第二天一大早陳玉壺就著了命婦的大妝。
兒媳們和兩位姨娘俱在陳玉壺身側。
“夫人。”
陳玉壺看著鏡中的自己,抖了抖衣袖,“沒事兒,咱們家和程家這些年相安無事。”
“莊妃生子,卻斗不過皇后,太后擔心娘家都來不及,沒時間為了一個程家為難我。”
“況且,太后病重了。”
陳玉壺心態擺爛,她現在別提壽終正寢了,現在她就想死。
太后有種讓她殉葬。
看出她一往無前,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郡主突然在陳玉壺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陳玉壺的心神瞬間全都歸位了。
她說:“程氏獻玉璽。”
陳玉壺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當今皇帝的皇位來的,幾乎是半造反來的,其中自然有很多令人詬病的瑕疵所在。
怪不得程氏這么不怕死,原來是有依仗。
現在為了保命的玉璽送上去了,郡主也注定是皇室的棄子,程氏該老實了吧?
但是這些年,程氏該撈的也差不多了。
看原本勢弱的程家,如今的當官人數就知道了。
太后一死,陳林兩家必定對程家進行絞殺,不用懷疑。
但是這個關頭,太后突然召她入宮,十分的耐人尋味啊!
直覺跟程家脫不開關系。
一家子缺德玩意。
當初吵的架,陳玉壺可還記得呢!
陳玉壺再次穿上了死重的衣服,戴上了死沉的頭冠,進宮徒步去了。
雙手合掌,雙臂筆直,橫于胸前,軍訓開始!
小碎步走起。
陳·命苦·玉壺。
家里剩下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擔心。
她們知道陳玉壺會回來。
但是好好的,原模原樣的回來,和脫一層皮回來還是有分別的。
要知道太后當初的名聲還沒有這么差的。
多虧了陳玉壺和程氏吵的那一架。
一句男娼女盜傳遍了大雍,被拖下水的,除了程家的名聲,還有隱形的太后的名聲。
否則被封誥命的時候,陳玉壺也不會那么害怕進宮。
這幾年她幾次進宮朝拜都什么都沒發生,逐漸讓她放松警惕。
陳玉壺這次突然被召進宮。
忠勇侯府,監察御史府,甚至安府,王府都屏氣凝神,全都悄然地觀察著事態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