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梅間。

這是云水客棧最大的包間，有干枯的梅花枝和仿真的繡梅花，很是雅致。

包間里坐了二十八人，每人面前都有一杯茶，但是人人都無法冷靜，因為面前的競爭對手太多了。

肥皂這東西，只用耳朵聽就知道是極品好物。

更別說，這東西的知名度已經打開了，現在幾乎人人都知道，肥皂比澡豆更強，更好用。

只要有貨源，放在店子里肯定很快就售罄，這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但如果賣肥皂的人太多了，就未必能賺到錢了……

所有人顧不上寒暄喝茶，目光死死盯著門口。

萬眾矚目之中，主事人終于出現了。

程彎彎特意去成品衣店買了一身好一點的衣裳穿上，頭上插了一根碧綠簪子，施施然走進來。

來這里的眾人都知道，主事人就是個婦人，年約三十歲，這形象，和聽說的對上了，于是眾人紛紛起身，拱手打招呼。

“我夫家姓趙，各位喊我一聲趙嫂子就行。”程彎彎笑著坐下來，“大家別這么客氣，都坐吧。”

她一開口說話，濯沐齋的翟掌柜突然就愣住了，這婦人，怎么感覺好像有些眼熟！

站在他身后的二栓子，低聲道：“掌柜的，她、她就是昨天來鋪子里買牙刷牙粉，后來買不起走掉了的那個婦人……”

翟掌柜隱隱約約記起來，昨天這個婦人好像是想找他私下聊什么東西來著……不、不會是聊肥皂這東西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

翟掌柜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艱難開口道：“原來是趙嫂子，昨天我實在是太忙了，怠慢了趙嫂子，還請趙嫂子恕罪……趙嫂子昨日要談的事情，不如我們今天再談一談？”

屋子里的眾人臉上露出驚疑。

這個其貌不揚的掌柜，竟然認識這位婦人，那他們這些人，還有機會買到肥皂嗎？

程彎彎淡淡笑了笑：“我過來，正是要跟大家一起談一談這件事。”

翟掌柜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原來昨天真的是談肥皂的生意。

他竟然將原本可以獨家壟斷的暴利生意，給拒之門外了！

他真是個蠢貨！

“想來大家應該都是聽說了肥皂，才會聚在此處吧。”程彎彎臉上帶著清淺的笑容，“各位東家、掌柜們，可以看看貨。”

趙二狗將三樣肥皂放在桌子上。

“這是無香型肥皂，沒有任何添加，適合洗衣服，價格兩百文。”她介紹道，“這是奶香和蜜香，添加這等昂貴之物之后，用來沐浴潔面最好不過，且有滋補效果，因而價格也貴一些，是八百文。”

每一樣肥皂都還剩三四塊，眾人輪流觀摩。

趙大旺還十分貼心的準備了水，一些心細的人卷起袖子，用肥皂洗了個手。

只有親自使用過后，才會知道，肥皂有多么的不同凡響。

比澡豆沒有遜色多少，但是它比澡豆更耐用，價格也更便宜，這一點，就足夠令人心動了。

程彎彎都還沒開口推銷自家的產品，在場的所有人，就已經被肥皂給俘獲了。

“價格沒問題，這三樣，我各需要一千塊。”一個年紀略大的男人率先開口，“銀錢我可以現場結算。”

另外的人趕緊開口，生怕說晚了就沒了。

“我各要三百塊！”

“我做小本生意，先各要一百塊吧！”

“大家安靜一下。”程彎彎抬手壓了壓，“這東西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產出來，庫房僅剩的一些，就在剛剛已經全部賣完了。目前沒有現貨，只接受預定，且，需要各位自己安排人去取貨，路程距離南陽有些遠，走水路大概是一天一夜的時間。若能接受就留下，無法接受的，現在可以離開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覷。

沒有現貨，就意味著需要等，生意上的事，只要一等，就容易黃了。

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

程彎彎喝了一口茶，一臉從容：“請諸位盡快做決定，離開的人以后還能繼續合作，留下的人，那就只能暫時聽我的規矩了。”

這話聽著霸道，但她臉上是和煦的笑容，聽起來不會讓人覺得此人難相處。

一些鋪面比較小，無法遠程取貨的人，只能抱憾退出。

最終還剩下十七人。

程彎彎這才開口道：“預定需要先交付百分之五的定金，按照定金先后順序取貨，取貨時間會寫在取貨單上，最短三天后可取貨，最長……可能需要一個月。”

在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

一般來說，預訂款是總款的百分之十五或者二十，目的就是怕訂購者反悔，到時候貨物全砸手上。

程彎彎明顯是不怕砸手上，只收百分之五定金，誠意是相當足了。

但他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婦人不是南陽城內人，萬一卷款跑了怎么辦？

百分之五的貨款雖然不多，但因為自己疏忽而被坑一筆錢，這事兒說出去怪丟人的。

“我的通行證戶籍等物，會在南陽官府備案，若是我拿錢跑路了，大家盡可以報官。”她笑著開口，“有意向預定的人，請這邊排隊。”

她說完，將通行證和戶籍證，都放在了桌子上，任憑眾人檢查。

她這樣坦坦蕩蕩的態度，再加上從容不迫的神情，自然而然就獲得了大部分人的信任。

之前第一個開口預定的男子過來排隊：“三樣肥皂，各一千。”

趙二狗負責記錄預定數量，開取貨憑證，這憑證需要蓋章，是趙老頭子刻的“大河趙氏”四個字，還有防假冒的設計獨特的網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請問貴姓？”

男子開口道：“姓白，白啟，宛城的白氏商行。”

他帶著能支取的所有銀子來南陽城尋找商機，待了半個月都沒有任何頭緒，直到今天，聽說了肥皂。

心里一個聲音告訴他，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這一定是他的機會！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趙大旺負責算賬，定金收多少，還缺多少，都會仔仔細細算出來：“一共是一千八百兩銀子，定金九十兩銀子。”

白啟拿出一百兩的銀票遞過去，趙大旺找零十兩銀子。

趙二狗將憑證遞過來：“在這里簽字。”

白啟拿起毛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趙二狗蓋章，這取貨憑證就算是完整了，上面有大河村具體地址，反面寫了兩條前往大河村的路線，水路和陸路皆可，最下方寫了截止時間，若是時間到了還不來取貨，則取貨憑證作廢，定金也不會退還。

這一個人就定了三千塊肥皂，按照目前的工坊進度，至少要一個月才能生產出來。

不過程彎彎打算擴大作坊，擴招工人，將日產量提高到一千，不然這訂單能排到明年去。

所有的預定結束后，趙二狗合計算了一下，無香型肥皂一萬塊，蜜香五千塊，奶香五千塊。

貨款合計一萬兩銀子，光是定金就有多達五百兩銀子。

趙二狗和趙大旺兩個人已經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