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族。
一間典雅房內。
“滾!滾!”
一個血發青年,面目扭曲,對著一群下人嘶吼。
砰砰!
房內桌椅擺設,已然讓他砸了一個遍。
“為什么?我明明每天都服用冰玄丹預防,為什么我要得這窮人病!賤人病!”
蕭赤焱撕開自己的衣襟,那滿是火瘡的血肉,讓他的雙眸幾乎撕裂。
“怎么會這般嚴重!這就是因果報應嗎……”
蕭赤焱血淚狂流。
“不對!若有因果報應,也絕對輪不到我,我爹,我爺爺,族王,他們才該遭報應啊,為什么是我?”
蕭赤焱面色猙獰,憤然嘶吼著,“天道,你對我不公平!我不該是這種命!”
吼完,他看著一身的焦黑血肉,又是絕望的嚎哭。
哭著哭著,他忽然渾身一顫!
“是他!!”
蕭赤焱雙目瞪大,腦海之中回憶起了一個畫面。
“來人,快叫我爹來,快!”
他扯著嗓子嘶吼。
“何事?”
話音剛落,一個血發中年男人便推開房門,看著地上的蕭赤焱。
“爹,你聽我說!”
蕭赤焱連忙爬起,無比激動、憤懣。
那血發男人卻一掌推出,無形的真元力量將蕭赤焱按在了墻角,同時說道:“站那說就行。”
“爹?”
蕭赤焱呆了一下,看了看他,再看看滿身火瘡的自己。
腦海之中,童年時父親抱著自己,呵護的無微不至的畫面,一閃而過。
而此刻,父親仿佛站在了天邊之遠,平靜地看著自己,仿佛在看一件器物。
蕭赤焱的心,生生撕碎了。
他不笨,他當然知道從此以后,被隔離、被異樣眼睛看待就是他的人生。
是他的命!
“爹……”
蕭赤焱低下頭,再喚了一聲,淚如雨下道:“我只是想說,我發病前,被那邪人的子孫齊麟,以一種特殊的禁法火焰噴了一身。我此刻百分百確定,我的火焚病,就是他引起的……”
“知道了。”
血發男人點了點頭。
蕭赤焱聞言,心里更加撕裂,他呆呆抬起頭,和父親對視著。
雖然都在一個房間內,他在門口,自己在墻上,但中間的距離,是一輩子無法跨越的天塹。
父子二人,一個眼神平靜,一個眼神撕裂,對視了許久。
“我蕭暝的兒子,不該有這種活法。”血發男人忽然道。
“所以?”
蕭赤焱渾身一顫,血淚狂流。
“解脫了吧。”
血發男人道。
“呵呵呵……”
蕭赤焱聽到這話,一邊狂笑,一邊泣淚。
“能接受嗎?”
血發男人問。
蕭赤焱眼里全是血,他抬起頭面目猙獰道:“你們這幫無情無義的畜生,你們也會遭報應的,哈哈哈……”
血發男人默默地看著他。
“唉。”
他嘆了一口氣,然后凌空一扭。
咔嚓!
蕭赤焱脖子一扭,眼球凸出,當場斷氣。
死不瞑目。
血發男人再凌空一掃,幫他瞑目。
“焱兒。”
他站在房門外,遠遠看著兒子的尸體,眼中的血色不斷攀升。
“爹會為你復仇。”
“你一死,那該死的人,可就多了。”
“今日先在神策府‘正法殿’,為你祭一場。”
……
神策府,學子居所。
“齊麟。”
院外,一個比院墻還高的少年,對著齊麟招手。
齊麟昨晚趴在石桌上睡著了。
“天亮了?”
他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卻見天地仍然一片昏暗,細雨迷蒙,隱約還有悶雷之聲。
“唐彪,我這就來。”
齊麟簡單收拾了一下,把黑木劍和青魂劍都掛上,再去窗戶上看一眼齊天瀧。
“還在睡?”
他雖無語,不過因為有要事,便也懶得去吵她了。
關好門窗,他迅速出了門。
門外。
神都唐族的唐彪,身穿厚甲迎了上來,“走,上誅魔公課去,今天全三星閣學子都需到場。”
“好。”
齊麟便和他并肩而行。
“聽說今天給我們上課,并且進行‘魔骨測試’的,乃是誅魔總司一位功勛禁魔師呢。”唐彪隨口道。
“禁魔師?”
關于獄魔、誅魔總司,齊麟了解不多,也不知道魔骨測試是要干什么的呢。
“對。她叫沈心棠,來自誅魔沈家,是我們太蒼的忠烈世家,其宗祠供奉的先祖靈牌,據說九成都是在和獄魔廝殺中戰死的。”唐彪肅然起敬,“他們一家,為太蒼國付出太多了。”
“值得欽佩。”
齊麟不禁有些期待今天的課程了。
“而且聽說……”唐彪見周圍沒人,才湊到齊麟耳邊,語氣古怪道:“聽說這位沈心棠大人,和我們傅夫子年輕時候是一對戀人,當年還鬧出了不少風波。”
“啊?”齊麟怔了一下,好奇問道:“什么風波?”
“不太清楚,反正后來分了。”唐彪撇撇嘴,“可能是沈大人的家中長輩,瞧不起傅夫子吧。”
“哦。”齊麟頓了頓,“那挺遺憾的。”
“也不怪沈家人,我也瞧不起傅夫子。”唐彪看向了齊麟,“昨日蕭靈兒用石桌砸他,他堂堂國法夫子,躲都不敢躲,如此貪生怕死之輩,配得上斬殺獄魔上萬的沈大人?”
齊麟抿了抿嘴,沒說什么。
唐彪適時換了話題,道:“走,去正法殿,辰時就要開課了。”
……
辰時已到。
但天地仍一片昏暗。
烏云密布。
整個神都籠罩在黑幕之中,鉛云壓得很低,叫人喘不過氣來。
“傅夫子,早上好啊!”
沿街一家花店內,一個婦人對著街上一個身著薄衫已然濕透的男人道。
那男人眼神渾濁,如行尸走肉,頭發也散了開來。
“早。”
傅夫子艱難開口,說了一個字。
“都下雨了,傅夫子也不撐傘,真是性情中人呢。”婦人笑著說。
傅夫子聞言,笑了笑,笑聲自嘲。
“對了!傅夫子,快進來,給你瞧個驚喜。”
那婦人很熱情,把傅夫子拉到了店內,指著一壇花卉道:“你不是一直問我,有沒有鵝黃色的海棠嗎?你看!真的有嘞,這是新品種!好看吧?”
傅夫子呆呆看著那鵝黃艷麗的花,眼神顫動。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晚風’,傅夫子,你是文化人,你覺得如何?”婦人笑著問。
“晚風……”傅夫子聞言,低頭苦笑了一下,“是的,有點太晚了。”
“說什么呢?”婦人白了他一眼,仔細擺弄著那花葉,“晚風可不晚,晚風襲來后,還有漫漫長夜呢,那才是獨屬于兩個相愛之人的時間吶!”
傅夫子渾身一震,“晚風不晚,漫漫長夜……”
“有詩意吧?”婦人很是得意,再看傅夫子,“怎樣?傅夫子,帶它回家去?”
傅夫子沒說什么,他轉身,腳步蹣跚往外而去。
“切,不想買早說。”婦人輕哼一聲。
她也喜那晚風海棠,還在擺弄著。
大約過了半晌后,門外傳來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
只見傅夫子一臉雨水,指著那新品種海棠道:
“店家,來一壇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