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里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葉青山見她們回來,幸災樂禍道:“我早就說了那小子在說謊,你們非不信,現在被騙了吧!”
蘇欣慧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們白走了一趟?”
“如果他表弟真的死了,你們肯定會打電話叫我們過去調查的。”唐進插話道,“但是沒有。所以可以推測出來,人沒死,也沒失蹤,我們被那個高中生騙了?!?/p>
蘇欣慧滿臉郁悶,“現在的高中生一個個都人精似的。他們的話還真不能全信?!?/p>
“但也不算被騙了?!苯瓕幭5?,“這件事的確有些不對勁?!?/p>
周浩偉的父母似乎想要把他藏起來,不讓任何外人接觸。
雖然可能是因為病恥感,害怕被別人知道孩子得了抑郁癥,但周浩偉的名聲早就臭掉了,還要擔心名聲問題嗎?這很反常!
王鳴還透露,周浩偉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家,那段時間的經歷,跟他的改變有關嗎?
林司言問道:“怎么不對勁?”
“周浩偉像是變了一個人。王鳴口中的他,充滿戾氣,是個品行不端的壞學生??涩F在的周浩偉,不是這樣的。
他特別安靜木訥,跟別人完全沒有眼神交流。我懷疑他的精神狀態出了問題。”
蘇欣慧道:“王鳴那小子滿嘴跑火車,他的話不能相信。他騙我們去調查的目的,只是為了討債。這小子,狡猾得很!”
江寧希反駁道:“我看了周浩偉照片,他的神態、眼神,符合王鳴的描述?!?/p>
“會不會是抑郁癥改變了他?他媽媽不是說他得了抑郁癥嗎?”
蘇欣慧記得她家親戚得了抑郁癥之后,就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江寧希覺得有可能。但她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見到劉子晗(潮涌證言案里的叛逆女孩),叛逆的她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僅衣著打扮變了,而且還變成了一個遵守規范的好學生。
這兩個人都給她同樣的怪異感。
“這樣不是更好嗎?社會少了一個禍害。不然還不知道他怎么危害社會呢?”葉青山感慨道,“還沒成年就把同學腿打斷了,以后還得了?不過,他這種人怎么會得抑郁癥?”
蘇欣慧道:“如果你們看到他爸媽就能理解了。兩人都特別強勢,蠻不講理,在這種家庭長大,沒得抑郁癥才奇怪呢!”
雖然周浩偉存在一些反常之處,但這是他們的家務事,警方也沒辦法介入調查。
第二天,氣溫又更低了,大家都把自己裹成粽子,圓滾滾地來上班了。
上午,無事發生。
中午的時候,江寧希突然收到了珠珠(人畜不分案的受害者)的信息。
珠珠從地窖被救出來之后,一直跟江寧希有聯系。江寧希給她介紹了一個心理咨詢師,在專業人士的幫助下,珠珠漸漸走出了那段心理陰影。
她這次找江寧希是因為她剛好在附近,她想請江寧希吃個午飯,感謝江寧希這段時間對她的幫助。
“寧希姐,你要去跟誰吃飯?”唐進八卦道。
“一個朋友?!?/p>
唐進看了眼林司言,酸溜溜道:“你朋友可真多啊。”
“……”
見面地點是市局附近的一個連鎖快餐店,雖然價格實惠,但裝修看著讓普通人高攀不起。
江寧希先到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珠珠過來。
沒幾分鐘,珠珠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踩著黑色小皮鞋,整個人精神抖擻的,跟之前打扮妖艷的她完全不一樣。江寧希都差點沒認出她。
珠珠在江寧希對面坐了下來,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江警官,好久不見了?!?/p>
江寧希對她笑了笑,“你現在變了好多,像個職場女強人。你找到新工作了?”
“對啊。工作不是你給我介紹的嗎?現在我在做業務員,去學校推銷公司的軟件。這份工作雖然累,但提成高啊?!?/p>
珠珠神采飛揚道,“我的業績特別好,一個月能掙一萬多呢。我真沒想到,我竟然能靠正常的工作養活自己!”
以前的珠珠以為自己只能靠賣淫為生,因為她覺得骯臟的自己也不可能做別的工作,但現在她不那么想了,她發現她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而現在她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擁有了嶄新的人生。
江寧希皺眉,她沒給珠珠介紹工作啊?難道是她的咨詢師朋友介紹的?可那個朋友很專業,不會介入來訪者的生活。
江寧希正想問清楚情況,但珠珠滔滔不絕地說著她的現狀,江寧希完全插話不進去。
珠珠熱情地握住江寧希的手,滿臉激動道:“江警官,我太感謝你了,謝謝你給了我嶄新的生活。”
江寧希澄清道:“你的工作不是我介紹的?!?/p>
“可沒有你的幫助,就沒有現在的我。”
“我沒做什么。你應該謝謝你自己?!?/p>
珠珠羞澀地笑了笑,點頭道:“對,我是應該好好謝謝我自己。我堅強地扛過了所有磨難,沒有被打倒,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新生活?!?/p>
珠珠把菜單推到江寧希面前,“江警官,你想吃什么,你點吧。今天我請客?!?/p>
“好。”江寧希隨便點了份套餐。
珠珠挑選了很久,最后上來的是一份蔬菜沙拉,純素的。
“為了慶祝你開始了新的生活,今天還是我請客吧?!苯瓕幭V噶酥覆藛?,“我們多點一些,你還想吃什么?”
珠珠知道江寧希的用意,她解釋道:“我在減肥,所以只吃這個,不是因為沒有錢。江警官,你不用擔心,我現在不缺錢了?!?/p>
“可光吃這個,吃不飽的。 ”
珠珠小聲解釋道:“我現在是個素食主義者,不敢在外面吃熱食,害怕廚師用葷油炒菜。 ”
珠珠從包里拿出一個面包,“我還有面包,搭配著吃,營養又健康?!?/p>
素食……江寧希的心沉了下去,珠珠還是沒有走出來。
不過,那又怎樣,她依舊積極向上地活著。就算是假裝出來的,假裝久了,也許就變成了真的。
珠珠一直在說話,但說到最后,她似乎也沒什么可說的,就有一下沒一下地挖著蔬菜沙拉吃。
她們分開時,珠珠道:“江警官,這次我只能請你來快餐店吃飯,但我會努力賺錢的,等下次見面,我請你吃高檔西餐。 ”
珠珠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好啊!”
珠珠用力地朝她揮著手,“江警官,再見了!”
江寧希也朝珠珠揮手,“再見?!?/p>
珠珠擠上了公交車。
江寧??粗錆M生命活力的珠珠,不由地感嘆她的心理韌性,即使遭遇了重大的心理創傷,她依舊熱烈地活著。
這種野蠻生長的力量讓人佩服。
江寧希有點慚愧,她好像沒有資格自怨自嘆。比起其他人,她幸運很多。
人要往前走,一直往前,那些令人痛苦的一切,就留在原來那個時間點好了。
“我也要努力工作了!”
江寧希瞬間變得斗志滿滿。
那些因為韓汶琳逝世帶來的陰霾,一點點散去。
這天下午,他們又接到了一起失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