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希盯著小宣，目光漸漸暗沉下來。

他的表述太流暢了，像是提前組織好了語言，其中肯定有部分是謊言。

小宣似乎看到了她眼里的質疑，他收回手，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忘記了，小貓偵探說過，12歲以下的小動物殺人，是不用被抓的。”小宣看向律師小哥，“我們人類應該也是這樣吧？”

蒙圈的律師小哥突然被CUe，他根本不敢回答。

蘇欣慧搶話道:“但你也要對你的殺人行為負責。你會被關進黑黢黢的小屋子里，里面有很多蟲子咬你，沒有人會給你飯吃，你每天都要被餓肚子，直到你深刻認識到你的錯誤才會被放出來?！?/p>

律師小哥看著蘇欣慧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嘴角抽了抽。

小宣被嚇得渾身顫抖，游戲里只給他展現了犯罪過程，但是沒有告訴他那些犯罪的小動物們都被關在了哪里，遭受了什么待遇。他幾乎完全相信了蘇欣慧的話。

蘇欣慧很滿意她的恐嚇效果。必須讓小宣知道犯罪的嚴重后果，這樣他才不會仗著未成年的身份肆意妄為。

不過，恐嚇效果也只能維持這一時半會。

“你剛才說，你不想坐牢才偽造了現場。”江寧希指出他證詞的漏洞，“所以你剛才說謊了嗎？”

小宣臉色微變。

“小貓警長說的對，果然不能多說話，容易暴露自己?！?/p>

小宣慌亂地眨著眼睛，老實交代道，“我剛才說謊了。我藏起那些證據，是為了陷害我爸爸。我想讓他坐牢，永遠被關起來。這是對他的懲罰。人死了，一下子就沒了，但是坐牢要坐一輩子。而且有爸爸在，才有人替我頂罪，不然你們肯定會懷疑我?！?/p>

“你為什么說謊？”

“剛才的說辭會顯得我比較無辜?！?/p>

“……”

蘇欣慧覺得脊背發涼，這個小孩心眼子也太多了，長大后還得了。

“我以為跟媽媽住會好一點，”小宣嘆氣道，“可是媽媽也不是之前的媽媽了。這些媽媽總是這樣，碰到別的男人之后，就忘記了媽媽的身份?！?/p>

江寧希終于知道小宣的全家福上為什么不畫臉了，在他的心里，媽媽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媽媽這個角色。

她質問小宣，“你那天住在你媽媽家，有沒有對她做過什么？”

他們之前已經提醒過小宣媽媽，讓她扔掉家里的食物和藥物，對家里進行打掃，盡量清除掉小宣可能留下的危險性因素。但難免有遺漏之處。

小宣看著江寧希，“你不是有讀心術嗎？你猜不出來嗎？”

江寧希并不確定答案。小宣是個孩子，他的行為模式不穩定，隨心而為，很難準確去推測。

小宣回答道:“沒有，我沒有再試圖傷害媽媽和她的小寶寶。我不想她也死掉?！?/p>

江寧希暫時相信了小宣的話。

她又拿出小宣的手機，問道:“這部手機是誰送給你的？”

小宣突然低頭玩著手指，不說話了。

蘇欣慧問道:“是你爸爸送的嗎？”

如果李莉出軌了，那小宣爸爸肯定很恨她，沒準是他教唆兒子殺人的。

不過，謝彥東自己也不太干凈。經常出軌的男性對配偶出軌的容忍度應該會比較高一點。

小宣沒有任何反應。

蘇欣慧又問道:“是不是馮偉給你的？”

一旁的律師小哥忙打斷道:“你們的提問具有引導性！”

小宣抬起頭，小聲道:“是我自己要殺小寶寶的，不是別人讓我這么做的?！?/p>

律師小哥道:“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們手機是誰給你的？”

“我答應了不說的，做人要講誠信，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p>

“……”他都殺人了，竟然還講誠信？律師小哥無語住了。

江寧?？粗笆悄銒寢尳o你的，對吧？”

小宣依舊安靜地低著頭。

“我說的不是你親生的媽媽，而是你的阿姨。在你心里，她也是媽媽，不是嗎？”

小宣猛地抬起頭，他睜大眼睛，瞳孔在顫動。

“我說過我有讀心術，所以你不要騙我?！?/p>

他小聲道:“這是我八歲生日時，她偷偷送給我的禮物。她說玩游戲可以讓我變開心。她沒有騙我。”

蘇欣慧不敢置信道:“是她讓你玩那些游戲的？”

“我自己玩的?！?/p>

他們把小宣帶出了會議室。

馮偉等在外面，見他們出來，忙迎了上來。

“警官，你們問完了吧？有什么事一次性都問完，不然老來這里，會被別人說閑話的?！?/p>

律師小哥對馮偉道:“小宣他認罪了。人是他殺的?！?/p>

“沒搞錯吧？”馮偉像被雷劈了一樣，他不敢相信乖巧懂事的小宣竟然會殺人？

“有物證的。小宣自己也承認了。”

馮偉這才想明白林司言為什么要找他問話，感情是把他當成同伙了。

馮偉喃喃道:“那現在小宣怎么辦？要被抓去少管所嗎？”

律師小哥小聲解釋道:“他未滿十二歲，即使是殺人這樣的重罪，也不會被關押在少管所等刑事羈押場所?！?/p>

“一定是李莉那個女人把他逼急了，他才會殺人的！都怪那個壞女人！”馮偉氣憤道，“如果他的父母都不管他，那我管！”

蘇欣慧無語，他們男人的想法還真有默契，都愛甩鍋給女人，謝彥東也是這么認為的。

蘇欣慧對律師小哥道:“你表哥還挺圣父的?！?/p>

律師小哥無奈攤手，“誒，他想要個兒子想瘋了，所以特別愛給別人的兒子當爸爸?！?/p>

“……”

馮偉試圖去抱小宣，卻被他一把推開了，“走開，我很討厭你，非常討厭?！?/p>

小宣仰頭看著他，但眼里卻沒有仇恨。

馮偉的表情有些難過，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會被小宣討厭？他明明是把他當成親兒子來疼的??！

“你是綺華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所以我討厭你。”小宣抿了抿嘴角，努力憋住眼淚，“我非常、非常討厭你！我不想見到你！”

馮偉愣愣地看著他。

小宣又看向蘇欣慧，“你現在可以帶我去那個黑黢黢的房間了?！?/p>

蘇欣慧滿臉尷尬，那個房間是她編造出來恐嚇小宣的。

“過幾天就抓你進去了。”

小宣的情況比較特殊，他攻擊性強，且沒有同理心，對父母的敵意很強烈，所以不適合被父母監管。

他們只能委托民政部門安排臨時監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