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夜色深沉，如同一只伺機吞沒人的野獸。

蘇欣慧和江寧希開車把安娜送回家。

江寧希叮囑道：“安小姐，你這幾天出門注意點，晚上不要一個人出門。要小心警惕陌生人。”

如果這起案件的兇手真是連環殺手，那么安娜很可能也符合Ta的挑選標準。

“知道了。”安娜不以為意，她用鑰匙開了門，又朝江寧希和蘇欣慧揮揮手，“兩位警官，拜拜。”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蘇欣慧嘆氣道：“誒，感覺她根本沒聽進去。”

江寧希無奈地攤手。

他們的警力不夠，不可能去保護每一個可能被挑選的受害者，只能盡到提醒的義務。

她們開車回去。開出小區，在路口拐彎的地方，江寧希瞥見路邊有個坐輪椅的女孩在賣花。

現在是十月份，氣溫降了很多。

女孩看著二十來歲，穿著條單薄的裙子，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

路上沒什么行人，輪椅前的空地上還擺著很多花，根本賣不出去。

“欣慧，停一下車吧。”江寧希突然道，“我想買花。”

“買花？現在？”蘇欣慧滿臉疑惑，等看到那個賣花的女孩后，她才恍然大悟，“你想做好事就直接說，沒必要這么委婉。”

“我只是想買一束花送給林司言。因為我好像都沒有送過他花。”

“林隊好像也不喜歡這玩意兒吧！我家那位倒是挺喜歡的，我得給他整一束，不然他總說我不夠愛他。”

蘇欣慧把車停在路邊。

見到有人過來買花，女孩的眼睛亮了起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江寧希和蘇欣慧，最后視線落在蘇欣慧身上。

江寧希沖她笑了笑，“你好，我想買下你所有的花。”

女孩皺眉，不解道：“所有的？你根本用不著這么多花吧？”她低下頭，“你是在可憐我嗎？”

“為什么要可憐你？我是顧客，難道我不可以買下你全部的花嗎？”

“可是……”

“因為我不知道我男朋友喜歡什么花，我干脆全部送給他。”

女孩滿臉錯愕。

蘇欣慧解釋道：“她有嚴重的選擇困難癥。”她又壓低聲音道:“她還有錢，想要的就可以全部買下。”

江寧希不滿地看著蘇欣慧，重點不應該是她很愛男朋友嗎？

女孩這才露出微笑，她看向江寧希，“你一定很愛你的男朋友吧。”

“那當然了。所以你幫我把花包得漂亮一點，這樣才能顯示出我的愛。”

“好，我肯定幫你搭配好。”

女孩包花的時候，江寧希看向她被毯子蓋住的腿，下面好像空蕩蕩的。

“能冒昧地問一下，你的腿……”

“我出了一場車禍，截肢了，然后就變成這樣了。”女孩尷尬地扯了扯毯子，“還好，我有一個很愛我的男朋友，他一直在照顧我，所以我的生活沒有那么艱難。”

女孩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

蘇欣慧感慨道：“難怪你的花這么漂亮，原來是被你的幸福感染的。”

女孩羞澀地笑了。

話匣子一打開，女孩健談了很多，她看向蘇欣慧，“姐姐，你們是做什么的？”

“你猜猜？”

“練體操的？”

“不是哦。我是警察。”蘇欣慧站得筆直，朝她敬了個禮，“你為什么覺得我是練體操的？”

“因為你的身體看著很有力量感。”

“那是因為我每天都在鍛煉。”

女孩又看向江寧希，“漂亮姐姐，你打算要怎么搭配這些花？”

“都可以。盡量簡約一點吧。包一束全是玫瑰花的。”

蘇欣慧趕忙道:“你包一束五彩斑斕的花，顏色要特別多，特別炫目，大一點。”

江寧希看向蘇欣慧，“林司言不喜歡造型浮夸的東西。”

“額，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也是有男朋友的。”

女孩的動作很麻利，沒一會兒就把所有花都搭配好了，一共包了九束花。

江寧希付了錢，她和蘇欣慧把那些花放到后備箱里去。

“你的花都賣完了，是不是要回家了？”蘇欣慧幫她把工具都收拾好，放到小推車上。

“嗯，馬上就回家。”

江寧希道：“是等你男朋友來接嗎？”

女孩愣了一下，趕緊道：“不是的。我自己回去。他晚上要送外賣，沒時間來接我。”

江寧希看著女孩，“要不然我們順路送你回去吧。”

“不順路的。”

蘇欣慧道:“只要你住在江州市，怎么都能順路的，上車吧。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在這，不安全。”

“我家就住在那個小區。”女孩指了指馬路對面的小區，那也是安娜住的小區，“我自己能回去。”

“還是我們送你回去吧。我們現在有空地很，正想散散步。”

“你們果然是在可憐我。”女孩的情緒突然變得很低落，“我不需要你們的可憐，我自己能做到，我跟正常人沒什么區別。”

“不是可憐你。”蘇欣慧語無倫次道，“我們就是把你當普通女孩看待的。”但實際上還是在同情和可憐。

江寧希接話道:“我們是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不安全。那我們不送你了，你早點回去吧。”

女孩移動著電動輪椅，一只手拉著裝東西的小推車，艱難地往前走。

江寧希和蘇欣慧怕她在回家途中出意外，遠遠地跟在她身后。

“誒，怎么有種做賊的感覺。”見女孩突然側頭看過來，蘇欣慧趕緊拉著江寧希躲在一棵大樹后面，嘆氣道。

“我們就當體驗新的人生角色吧。”

“你覺得體驗怎么樣？”

“不好。我沒有做賊的體力。”

她們見女孩進了小區，艱難地繞過各種違規停放的電動車，緩慢地進了樓道里。

她們這才放心離開。

蘇欣慧看著滿后備箱的花，“那么多花，你不會真全送給林隊吧？這都夠你求婚的了。”

江寧希若有所思。原來求婚要準備這么多花啊。

“你在想什么？”

“怎么解決這些花？”江寧希嘆氣道，“總不能都扔了吧。那樣好像很浪費。”

回到局里后，江寧希先把林司言偷偷叫下來。

她打開后備箱，指著里面的花說：“你喜歡哪束，快點先挑走。”

林司言看著眼花繚亂的花，有點感動。江寧希不喜歡花，但愿意送他花，證明她很愛他。

江寧希催促道：“你快點挑啊。大部隊馬上就要來了。”

“？”

他一回頭，看到蘇欣慧帶著唐進和幾個值晚班的女警員過來了。

蘇欣慧對著眾人道：“寧希覺得賣花的殘疾人女孩很可憐，就把她的花全部買下來了。現在作為福利，免費送給大家。快點拿吧。別告訴男同事，不然他們又要眼紅了。”

“唐進也是男的啊。”

“他不是婦女之友嗎？算自己人。”

林司言滿臉無奈，原來是順帶送他的啊。

江寧希小聲解釋道：“做好事才是順帶的。我是為了送你花，才去做好事的。”

她這話漏洞百出，但林司言相信了。

可等他想去拿花的時候，花已經被別人拿光了，只剩下一堆葉子。

拿著兩束花的唐進很沒眼力見道：“林隊，你不喜歡花吧，那我拿走了。王哥也想要一束，我拿回去給他。”

林司言只能生氣地“嗯”了一聲。

唐進沒察覺到他的不開心，歡快地跑回辦公室。

江寧希幸災樂禍道：“看吧，早讓你快點挑了，但你就不，現在沒了吧。”

“我又不喜歡花。”

下班回家時，林司言看到自己的車頭上放著一束玫瑰花，他扭頭看向江寧希。

“我早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提前把給你的那束藏起來了。”江寧希得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