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直播，讓事情又鬧得沸沸揚揚，吳湄母親的自殺未遂非但沒讓網暴停止，反而給她招來了更多的罵聲。

第二天早上，唐進頂著兩個黑眼圈進了辦公室。

看到同樣精神萎靡的江寧希，他疑惑道：“寧希姐，你昨天晚上也熬夜跟網友干架了嗎？”

昨天晚上，唐進奮戰到大半夜，他勸支持陳佳文的網友不要網暴吳湄的父母，又勸支持吳湄父母的網友不要傳播虛假謠言，后果就是，他被網友們聯合起來攻擊了。

“我才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苯瓕幭７笱艿爻π?，繼續撐著下巴發呆。

“這不是無聊的事！如果我們這些理智的人都不去占領評論區，那么網絡就會變得烏煙瘴氣?！?/p>

江寧希挑眉道：“那你占領成功了嗎？”

“沒有。獨木難支啊?！?/p>

王小濤抓狂道：“唐進，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在網上跟人吵架，要謹言慎行，萬一有人開盒你怎么辦？咱們的身份敏感，很容易被人舉報的！就算吵架，也得套層馬甲。”

“我知道，所以我用我姥姥的賬號評論。而且我在網上很文明的，從來不會罵人，我都是跟人好好講道理?！?/p>

蘇欣慧拍拍他的肩膀，“都套馬甲了，就別太文明了，否則別人就會對你不文明?！?/p>

唐進氣呼呼道：“沒錯，他們都罵我，還說我肯定是個倔老頭。我一氣之下，就舉報了他們。誒，罵我的人太多了，我舉報到大半夜才舉報完。”

江寧希忍不住笑了。唐進真是太幼稚了。

蘇欣慧無語，這個網是非上不可嗎？

林司言開了個早會梳理案情。

經過調查，他們發現第二名自殺者王盼幾乎沒有朋友，她的社交賬號只有幾個聯系人，而張銘宇就是其中之一。

但張銘宇和王盼每次都使用語音通話功能，幾乎沒有留下文字信息。

而盜用王盼手機號的人，與吳湄聯系時，也沒有留下文字信息。

“這家伙很可疑啊?！蓖跣治龅溃八麤]留下文字信息，即使家屬去翻看死者的手機，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自然不會懷疑到他身上?！?/p>

李光耀道：“把他和王盼的通話錄音調出來，我們不就可以知道他有沒有教唆她自殺嗎？”

江寧希卻沒有那么樂觀，兇手不是簡單地用語言去教唆死者自殺，而是先用情感關懷讓她們依賴上他，對他產生強烈的情感需求，然后在這種情感到達頂端時，突然失聯，以此來徹底擊垮她們。

所以，他不會留下明顯的證據。

王小濤嘆氣道：“運營商那邊不會記錄普通通話，吳湄的手機沒有設置自動錄音，而王盼的手機失蹤了。要想找到通話記錄，并沒那么簡單?！?/p>

林司言道：“他這樣的人應該是慣犯，他不會只跟這兩個抑郁癥患者接觸，或許還有其他受害者。

他前期作案的手法會比較粗糙，可能會留下證據。再去查查張銘宇的通話記錄，看看他還跟誰聯系頻繁?！?/p>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張銘宇來到了警局做筆錄。

他高高瘦瘦的，穿著白色短袖，長相很帥氣，臉上一直掛著燦爛的笑容，很有親和力，像是偶像劇里的治愈系男二。

他的長相跟王盼制作的粘土娃娃幾乎一模一樣，連臉上小酒窩的位置都一樣。

林司言覺得奇怪，這樣陽光開朗的大男孩，怎么會去教唆別人自殺呢？他看著也不像是個心理變態。

江寧希也仔細打量著張銘宇。他這個形象很符合她想象出來的兇手——具有迷人而強親和力的外表。

張銘宇發現江寧希一直在看他，他扭頭沖江寧希笑了笑。

他的笑容很溫暖，但江寧希卻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空洞。

他的笑容是偽裝出來的。

張銘宇把雙手放在桌子上，坐得很端正，像個接受老師提問的小學生。

“我跟王盼是在網上認識的，我和她都非常喜歡做手工，一來二去，我們就認識了?？晌覀儚膩頉]有見過面?！?/p>

林司言看向張銘宇的手指，纖細修長，皮膚很光滑。喜歡做手工的人，手指不應該會留下一些痕跡嗎？

“你也喜歡捏粘土娃娃？”

張銘宇含糊道：“嗯?！?/p>

“你確定沒和她見過面嗎？”林司言質疑道。如果沒見過面，為什么王盼能夠捏出他的臉部細節？僅憑照片，應該達不到這樣的相似度。

張銘宇搖頭，“王盼很社恐，她不喜歡出門，所以即使在同一個城市，我們也沒有見過面?！?/p>

林司言沒有拿出那對粘土娃娃質問他，而是繼續問道：“王盼自殺那天有聯系你嗎？”

“沒有?！?/p>

“你認識吳湄嗎？”

“她不是最近網上很火的那個自殺女孩嗎？我之前不認識她，但有在網上刷到她的視頻。她太可憐了。

誒，現在的抑郁癥患者越來越多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日子更好過了，但大家卻更不開心了?！睆堛懹钋椴蛔越馗锌?。

江寧希問道：“你好像對抑郁癥很了解。”

張銘宇愣了一下，解釋道：“算不上了解，因為身邊的朋友得了這種病，所以平時會關注一下這方面的信息。”

“你有很多抑郁癥的朋友嗎？”

“沒有很多。我說的是王盼?！?/p>

“你平時都跟王盼聊什么？”

“幾乎都是她在說，而我在傾聽。她說她媽媽去世后，她覺得很孤獨，她爸爸工作很忙，很辛苦，很少陪伴她……她說了很多，有時候也會提到自殺話題。”張銘宇露出自責的表情，“那時候我應該好好開導她的，可是我沒料到她真的會自殺。”

“你知道她自殺的原因嗎：”

張銘宇輕聲道：“她覺得她死了，她爸爸就可以活得輕松一點，不需要擔心她的未來。我一直勸她不要那么想，但是她情緒一上來，就會比較極端。后來我受不了她這樣，就慢慢減少跟她的聯系了。

這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回她電話?？墒歉奶焯哿恕Ｎ颐刻旃ぷ骱苊?，還要應付她，我心力交瘁。沒辦法，我只能切斷跟她的聯系?！?/p>

他露出自責的表情，聲音帶著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哭起來。

林司言問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沒正經工作，在奶茶店搖奶茶?！?/p>

“是國貿大廈那邊的奶茶店嗎？”

張銘宇震驚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們什么都查得到，所以你最好不要說謊隱瞞?！绷炙狙砸庥兴傅?。

張銘宇擰著眉毛，滿臉無辜：“林警官，我平時遵紀守法，能隱瞞你們什么呢？”

他刻意加重了“遵紀守法”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