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林司言和江寧希給孫小明錄口供。
孫小明把手放在桌子上,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坐著,主動交代了自己的犯罪動機。
“那個馮民勇真不是個東西,不就欠他四十幾萬嗎?他竟然說要找人來砸了我的工廠,我當時就氣得不行,抄起酒瓶就給了他一下……”
林司言打斷道:“只打了一下?”
死者頭部有兩處挫傷,兇手至少擊打了他的頭部兩下。
“不止,我打了他一下后,他還不服氣,開始罵我。說我就是個打工仔,就算做了股東,也只是個被曾白和陳歡呼來喝去的奴才。他把我給說破防了。
陳歡和曾白這兩個龜孫子是真看不起我啊!他們覺得我沒文化,是個大老粗,只有小聰明。我心里本來就窩火,被他這么一說,那股火蹭就冒了起來。
我一怒之下,又打了他幾下。打了多少下,我也記不清了。我那天喝了酒,不太清醒。”
“不太清醒?那你怎么處理的尸體?”
“我酒量很好啊,消化快,瞇了一會之后,酒就醒了。看到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心一驚,完了,我殺人了。
我不想坐牢啊!所以我想把尸體處理掉。馮民勇和他老婆的關系不和,他老婆不太愛管他,就算他失蹤個把月,他老婆也只會覺得他是跟女人鬼混去了。
一開始我想把尸體運到外面去埋掉,但那樣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我靈光一閃,想到了把尸體運到國外去,徹底毀尸滅跡。
沒有尸體,警察就不會調查馮民勇的失蹤了啊。
雖然我沒什么文化,但干了這么多年的外貿工廠,我對出貨流程還是很清楚的。海關不會對集裝箱的所有物品都進行檢查,只會抽檢。把尸體藏進紙箱里,就能悄無聲息地運出去。國外那么亂,他們根本不會跨國調查這個藏尸案。
我特意選擇了出貨日期快,并且港口是小國家的拼柜訂單。就算真要查,劉總的工廠也會被攪和進來,誰能查到我頭上?
我用塑料薄膜包裹住尸體,纏了十多圈,又塑封好,這樣腐爛的氣味沒辦法飄出來。我連重量都考慮進去了,選擇的貨重量跟尸體一樣。
誒,我千算萬算,沒算到劉總那個龜孫子會故意浪費空間,導致貨裝不下。又沒料到張宇那個缺心眼非得去點數,導致尸體被發現。因為天氣熱,發泡膠膨脹了,導致紙箱鼓包了。真是各種倒霉事都給我遇上了。
可能這一切都是命吧!老天都想讓我坐牢,我只能認了。”
“你是怎么把尸體換進紙箱里的?工人不會發現數量不對嗎?”
孫小明苦澀一笑,“他們有什么腦子,做事稀里糊涂的,記不住事。我提前把尸體裝進紙箱里,又安排他們把其中一件貨拉去樣品間,作為樣品展示。
他們包裝大貨的時候,我又告訴他們,樣品不展示了,已經包好了。他們打包完這批產品之后,就把裝著尸體的紙箱和其他紙箱,一起拉進倉庫里去了。”
“你是怎么處理掉監控的?”
“我有監控管理權限。我關掉監控就行。”
“你一個人能背得動尸體嗎?”
“當然能了!我以前也是打工的,沒少干體力活,有的是力氣。我從車間找了個大編織袋,把死者裝進袋子里,然后1點多的時候,趁著所有人都睡覺,把尸體背進了車間。”
“孫博的失蹤后又是怎么回事?他現在在哪?”
“他沒死!誒,那天晚上,我搬運尸體的時候,被出來上廁所的孫博瞥見了。好在他只是說見到了鬼。我擔心他到處跟人說,引起別人的懷疑,就想把他搞走。
我偷拿了陳歡的手機,放到了孫博的枕頭下,設計成他偷手機。我恐嚇他,如果陳歡報警抓他,他不僅要賠很多錢,還要坐牢。他害怕了,我就叫他躲起來。我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去其他城市躲兩個月。他很聽我的話,沒跟任何人聯系。
后來,尸體被人發現了。我慌了,但是我還想補救一下。
我突然發現,孫博的身高和馮民勇差不多,我就想讓孫博頂替他的身份,我還偷換了孫博兒子的頭發,就是想擾亂你們的調查,看看能不能蒙混過關。沒想到,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孫小明一口氣說了很多話,他覺得口渴,用舌頭舔舔了干涸的嘴唇。
林司言覺得他這段口供太流暢了,思路清晰,中間都不帶卡殼的,問什么答什么,把整個殺人過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越是這樣,就越可疑。
孫小明見林司言一直盯著他,心里有點發虛,他小聲道:“有哪里交代得不清楚嗎?”
“很清楚。你這段背了多久?”
“沒……什么背的?”孫小明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這是我自己想的。尸體被發現那天,我就尋思著,要是瞞不過去了,就自首,所以我把事情的經過都整理了一下,所以說得很順。”
林司言挑眉看著他,“你為什么要包庇你的同伙?”
“什么包庇?什么同伙?都是我一個人干的!”
“你把所有罪行都攬下來,到時候坐牢的就是你了。你甘心嗎?其他人在外面瀟灑,而你,估計一輩子都在牢里了。”林司言開始挑撥離間。
這招很有用,孫小明愣住,他低著頭,手煩躁地摩挲著自己的褲子。
林司言繼續道:“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頂罪了,他們就會把工廠繼續開下去?這樣工人就不會失業了,而你的家人能拿到分紅。你做生意那么久了,不會還這么天真吧?”
看得出來,孫小明很在乎這些工人。他雖然看著精明市儈,但很有責任感,對他手底下的人很負責。他把他們帶出來了,就要讓他們賺到錢。
他的同伙很可能用這個軟肋拿捏了他,讓他一個人扛下所有罪行。
孫小明摩挲褲子的動作加快。
“你應該很清楚曾白是什么樣的人。他值得你相信嗎?他根本不把工人當人看,你坐牢了,他會把所有工人都開除,不給他們發一分工資,然后把工廠掏空。你到時候什么都沒有,只有幾十年的牢獄之災。”
孫小明的手突然拽住,猛地抬起頭,語氣堅定道:“沒有!我沒有同伙!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干的。”
林司言發現自己低估了他們之間的信任度。
他們的關系表面看起來很塑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算計,但是他們能合作這么多年,肯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