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里時，已經十點多。

“我的鞋現在都可以養魚了。”唐進坐在椅子上，拿著鞋邊往垃圾桶里倒水，邊抱怨道，“踩下去，嘰咕嘰咕的。討厭這種感覺！”

江寧希看向他，“謝謝你將我的痛苦具體化了。討厭下雨天！”

王小濤看著淋成落湯雞的幾人，疑惑道：“你們不是去學校了嗎?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

蘇欣慧嘆氣道：“別提了，我們本來是去調查劉子晗的去向，結果有人落水，我們又多了一個案件要查。”

王小濤很豁達，“一個案件也是查，兩個案件也是查，沒準能一起查呢。沒事噠，沒事噠。”

李光耀白了他一眼，“你天天坐辦公室，當然覺得沒事噠。累的是我們！”

王小濤這么一說，他們發現還真有個人能把她們連在一起：楚健。

蘇欣慧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會不會是整容后的劉子晗?”

“……”

唐進無語道：“她失蹤才兩天。這點時間哪夠她整容。而且她們倆的發色和膚色都不一樣！ ”

蘇欣慧嘿嘿笑了兩聲，“我只是在活躍一下氣氛。”

林司言問王小濤，“你那里有沒有什么發現?”

“當然了。”王小濤露出一副“快問我，快問我”的得意表情。

然而大家都無視他。

他只能自己說：“首先，劉子晗肯定還在江州市。她的身份證沒有買過車票和飛機票，她的手機號也沒有打車記錄。”

唐進反駁道：“也不一定。萬一她坐黑車離開的江州市呢?萬一她騎摩托車離開的呢?萬一她被非法團伙拐賣去了外地呢?”

“別萬一了。是我的表述不夠嚴謹。”王小濤馬上說了他的另一個發現，“經過我的層層深扒，我發現了劉子晗的小號。”

這條線索有點價值。

蘇欣慧立刻湊到他的電腦面前，“她小號發了什么?有發她的男朋友嗎?”

“你們自己看吧。”

劉子晗的小號都是她的碎碎念，她經常發一些傷感語錄，偶爾吐槽她的媽媽和男朋友。最近幾個月，她開始頻繁分享她的素描畫，而每張畫的主人公都是同一個長發男子。

“這不是楚健嗎?”蘇欣慧震驚道。

唐進分析道：“所以劉子晗的男朋友是她的素描老師?難怪她不敢告訴別人她的男朋友是誰。劉子晗會不會躲在楚健的家里?”

“有可能！”

林司言道：“我們直接問楚健，他估計不會承認這段師生戀，明天我們去他家看看。”

臨下班時，雨勢又大了起來。豆子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下來。

風也很大，吹得路邊的行道樹張牙舞爪的。

有一種要世界末日的感覺。

林司言嘆氣道：“就算死者的落水有疑點，雨水也把一些證據沖刷掉了。”

“事情都有兩面性。沒準因為這場雨也留下一些證據。”

“你也覺得她不是自殺的?”

“嗯，我覺得那個楚健有點問題。感覺他們的落水沒那么簡單。”

江寧希看著車窗外的雨幕，抱怨道：“這雨什么時候才會停啊?”

“臺風馬上離開江州了，到時候就會天晴。”林司言道，“你在江州生活這么久了，還沒習慣雨季嗎?”

“沒有。我永遠不可能習慣這種鬼天氣。”江寧希理了理自己被淋成一綹一綹的頭發，“討厭下雨天！”

林司言把車停在江寧希的樓下。他看著江寧希，突然說道：“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喜歡下雨天。”

江寧希信誓旦旦道：“不，你沒有辦法，我絕對不可能喜歡……”

她的嘴唇傳來溫潤柔軟的觸感。

林司言撐起身，吻了她一下。

江寧希的大腦宕機了。

他們接吻了。

可是，為什么不是她先親的?早知道就先下手為強了！

江寧希有點遺憾。

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雨聲，車里是兩顆心臟的撲通聲。

林司言捧著她的臉，“以后遇到下雨天，你就會想起我們的初吻。這樣你就不會那么討厭下雨了。”

“但是，它的記憶好像還不夠深刻。”江寧希紅著臉，小聲道。

“那再加強一下?”

江寧希點頭。她湊了過去，這次她要親回去。

叭叭，車后面傳來刺耳的喇叭聲。

江寧希只能尷尬地回到座位上，“我們堵著別人的路了。”

“嗯。”

“我先下車了。下次再親吧。”

“好。”

江寧希回到家，又去洗了個澡。她的心臟還是撲通撲通地跳著。

她看著窗外的雨幕，突然發現好像沒那么討厭下雨天了。

雨天與接吻的感覺聯結在了一起，莫名開心起來。

這時，大門開了，渾身濕漉漉的溫雨瀾從外面走進來。

她沒帶傘，被淋成了落湯雞。

江寧希疑惑道：“你怎么不問我們借傘?我跟林司言可以共用一把傘。”

“沒事。偶爾淋一次雨不會怎么樣。”

江寧希覺得她的狀態不太好，她輕聲道：“我們能聊聊嗎?”

“不想聊！”

“逃避現實是沒有用的，我們只有直面過去的痛苦，才能戰勝它，開始新的生活。”

“你自己直面了嗎?”溫雨瀾反問道。

江寧希點頭，“我媽媽是精神分裂癥患者，她在我面前自殺了。我親眼看著她死去，但這不會影響我對生命的態度。我會非常積極向上地活著。”

溫雨瀾愣住，她只知道江寧希沒有父母，但她不知道江寧希的媽媽竟然是自殺的，而且還死在江寧希面前。

她就這么輕飄飄地說出了她的過去，好像她毫不在意這件事。

但其實她在意的。

溫雨瀾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的過去。”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心理創傷嗎?”

溫雨瀾看著江寧希，輕輕搖頭，“不可以。”

江寧希放棄了追問，“如果你想要一個人傾訴，隨時可以找我。”

溫雨瀾沒有回應她，直接進房間了。

江寧希又扭頭看向窗外的大雨，她好像知道溫雨瀾為什么討厭下雨天了。

她的下雨天，與死亡聯結在一起。